“站在自由的門口”

“站在自由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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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天特別冷，雨水也多。
在通向滿尼托巴的灰狗公共汽車上，我是 忍不住回想 一年前發生的悲劇。

在精神病治療中心見到了老李。

他眼中的漠然已經把在十年前北京機場的榮耀丟光了，
我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旁邊還有兩個護士和法院的人員，我知道不能多說什麽。
為了避免法律上的麻煩，我用的是英語。

“你不用回答我，點頭搖頭就行了。”

“你感到委屈嗎？” 我問。

他搖頭。

“你懺悔了？你認罪嗎？”我問。

他先搖頭，又點頭，然後又搖頭。

“你想回家嗎？”

他瞪大眼睛，不知道怎麽回答。

“我是說，回國。”

他果斷地搖頭。

我然後開始進入主題，
“你耳朵中的那個聲音是不是用的中文？”

他點了頭。

“你一直感到自己很失敗，很累了。”

他點了頭。

“你怨你的老婆，你的老板，你的朋友。
恨你自己？”

他點了頭。

“你看到第一滴血的時候，是不是感到說不出的激動？
忍不住要繼續幹下去？”

他點了頭，又搖頭。

“你為了自由，你失去了祖國。可在生存的壓力下，
你崩潰了，終於失去了人的理智。
你什麽都沒有了，自由你一直都沒有得到？”

他木然了，眼角流出了淚。

回來的路上，我看著自己的加國護照苦笑。
我們站在自由的門口，什麽光 亮都沒有看到。
我們站在文明的門口，血液裏還是流著野蠻。

理想破滅，生存的艱辛，異國的歧視，
愛的家的破敗，在沒有生命之根的地方，
自由的翅膀終於被風折斷了。

為了自由，拿生命作代價的奮鬥，與屠殺是一樣的。

 站在自由的門口，我們不應該看到淋漓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