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 根 留 住

在 成 都 見 到 小 莉 的 時 候 , 她 已 經 懷 孕 了 .

還 是 請 到 我 過 去 常 去 的 火 鍋 店 吃 飯 .

老 板 娘 仍 然 叫 小 莉 舊 名 :阿 斌 .

小 莉 說 :"一 時 改 不 過 來" , 苦 笑,"由 她 去 吧" .

小 莉 拿 起 啤 酒 杯 , 眼 淚 已 經 掉 了 下 來 , 問 :"你 不 搞 文 藝 , 怎 麽 也 有 這 想 法 ?"

我 無 奈 地 說 :"沒 辦 法 , 是 病 . 前 列 腺 癌 轉 移 到 睾 丸 . 離 婚 孩 子 判 給 了 前 妻 .

爸 媽 年 紀 大 了 , 想 抱 孫 子 . 我 想 , 做 太 監 斷 了 後 , 不 如 做 女 人 ,再 好 好 活 一 次 ."

小 莉 說 :"你 不 行 . 我 是 從 小 就 性 別 錯 位 , 心理 上 早 有 準 備 .

你 都 是 做 過 父 親 的 人 了 , 那 種 感 覺 沒 辦 法 消 除 ,

什 麽 手 術, 激 素 都 改 變 不 了 你 的 記 憶 .

 你 會 痛 苦 一 輩 子 . 不 想 再 成 家 ? "

"精 子 庫 有 的 是 選 擇 , 單 親 媽 媽 有 什 麽 可 怕 ?"

"做 女 人 很 苦 的 . 你 不 知 道 ."

"我 愛 女 人 愛 到 骨 子 裏 , 卻 被 她 們 屢 屢 傷 害 .

現 在 我 確 實 不 想 再 這 樣 活 下 去 了 , 又 不 想 死 , 怎 麽 辦 ? "

"手 術 也 可 能 失 敗 的 .生 命 都 有 危 險 ."

"現 在 這 樣 , 哪 天 喝 醉 了 , 不 也 就 走 了 ?"

小 莉 埋 怨 道 :"你 不 是 很 注 意 身 體 嗎 ? 怎 麽 會 有 那 方 麵 的 病 ."

我 長 歎 道 :"都 怪 年 輕 時 候 不 知 道 珍 惜 自 己 ,

尋 歡 作 樂 , 掙 錢 用 它 , 花 錢 也 用 它 , 廢 了 ."

"我 們 都 會 下 地 獄 的 . 閻 王 不 會 讓 我 們 轉 世 再 投 胎 ."

 "我 會 做 個 好 女 人 , 多 做 善 事 , 上 天 堂 ."

小 莉 抱 頭 哭 出 聲 來 .

"生 完 小 孩 , 你 還 回 劇 團 嗎 ? "

"當 然 , 那 東 西 天 天 在 賭 場 上 混 , 股 票 又 跌 得 那 麽 慘 , 我 總 得 養 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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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 年 很 快 就 過 去 了 . 回 到 前 妻 家 , 見 到 前 妻 和 女 兒 .

女 兒 很 小 聲 叫 我 林 阿 姨 , 頭 低 得 很 低 .

我 放 下 兩 萬 美 金 的 學 費 就 出 了 門 .

前 妻 的 老 公 是 個 老 實 人 , 送 我 到 長 途 汽 車 站 ,

 還 說 :"你 長 得 比 她 漂 亮 ."

 船 在 嘉 陵 江 上 飄 , 風 吹 得 我 眼 睛 直 流 淚 .

長 歎 ,再 也 不 能 象 過 去 那 樣 , 在 江 裏 裸 泳 了 .

一 想 起 文 學 城 上 沒 有 多 少 人 認 識 我 , 心 裏 還 感 到 些 安 慰 .

回 到 重 慶 , 癱 瘓 在 床 快 三 十 年 的 老 爸 , 想 起 來 接 我 進 門 .

我 媽 忙 把 我 三 個 月 的 兒 子 放 到 沙 發 邊 , 去 攙 扶 老 爸 .

我 看 到 兒 子 手 腳 亂 動 , 眼 看 要 從 沙 發 上 滾 到 地 上 .

一 個 飛 身 魚 躍 , 把 兒 子 緊 緊 抱 在 懷 裏 .

眼 角 撞 在 茶 幾 上 , 血 流 到 兒 子 嘴 裏 .

他 確 實 被 嚇 壞 了 , 嚎 聲 大 哭 起 來 .

那 哭 聲 那 麽 淒 涼 , 穿 透 了 我 的 心 肺 .

我 的 聲 音 比 他 的 還 大 .

爸 媽 都 跟 著 我 大 哭 起 來 .

"真 是 造 孽 啊 !" 我 媽 拍 著 胸 頓 足 .

我 抹 了 眼 淚 , 看 著 癱 瘓 的 老 爸 說 :

"原 諒 了 媽 吧 , 兒 子 女 兒 我 都 留 下 了 ."

"你 又 要 走 ? " 我 爸 拉 著 我 的 手 不 鬆 開 .

"去 湖 南 韶 陽 ." 我 點 頭 , 淚 還 在 不 停 地 流 .

"也 好 , 清 明 快 到 了 . 去 給 你 生 父 上 墳 吧 .

 他 生 了 個 好 兒 子 , 我 有 個 好 閨 女 ."

把 根 留 住 , 是 為 了 把 愛 留 在 未 來 的 生 命 裏 ,

我 現 在 可 以 開 始 新 的 生 活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