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塔菲之旅 – 之二
六月十三日，二零零九. 聖塔菲市，新墨西哥州，美國
淩晨1：00多才到旅館。這個旅館叫萬豪庭院。聖塔菲市有嚴格的建築規定。一律土坯/泥磚建築。斯坦福的萬豪，典型的新英格蘭套裝，而相距兩千多英裏的表兄卻長得圓頭圓腦的。淡綠色與土色是聖塔菲的顏色。所以聖塔菲的萬豪，就是綠頂黃身。土坯建築大都沒有棱角，該有棱角的地方全都抹圓了。聖塔菲的萬豪也就圓乎乎地站在裏約斯路邊, 憨厚地迎來送往各色遊人. 裏約斯路是聖塔菲的主路之一。
聖塔菲是新墨西哥的首府，在整個州的中北部。坐落在裏奧格蘭德河穀，在洛基山脈的南端 -基督聖血山的腳下。裏奧格蘭德河從北向南縱貫新墨西哥全境，在州境中部形成一個南北向縱穀。聖塔菲的總麵積隻有96.9 平方公裏，這其中僅有0.21% 水的麵積。海拔2143米，是全美最高的首府。冬天平均氣溫在零下10度到4度；夏天平均氣溫在13度到30度。據2006年人口統計，常住居民大約7萬多。典型的沙漠氣候，溫暖而幹躁。從聖塔菲向西，飛到拉斯維加斯大約1個小時，向西南飛到另一個特色城市-風凰城就隻有40幾分鍾。兩天之後，我們將駕車向北去科羅拉多的鄧頓溫泉。
早上醒來，9：00多鍾了，去Tecolote Café早餐. 如果穀歌一下Tecolote Café，你會發現她的評級有多高。拿著iPhone 在裏約斯上找路，開著車，四處學瞅。十多分鍾後，看見了招牌。外表普普通通，裏麵人頭攢動。排隊吧。過了幾個世紀，那位青春健碩，高大豐滿的帶位小姐穿著個大號白體恤朝氣蓬勃地把我們安置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桌子是木製的，古樸而真實。對麵牆上掛的都是孩子們的畫兒，主題簡約，想像豐富。其他幾麵牆上是土著印第安人的裝飾品，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拉著個鮮黃的布簾，此時放下了，擋住了耀眼的陽光，正柔和地望著饑腸轆轆的我。一位人到中年的女服務員，親切地走來，我點了香腸-Breakfast Burrito 綠辣椒。就是雞蛋和香腸炒在一起, 麵粉玉米餅一卷, 放上一些綠辣椒醬.
我點了”麵包籃子”做佐食. “麵包籃子”就是幾種剛出爐的新鮮麵包. 抹上些黃油的新鮮麵包把我深沉的抑鬱一掃而光.
不能僅僅滿足物質需求, 聖塔菲可是藝術與文化的天堂. 多少懷著藝術夢想的人們從世界各地探索著走來, 用心塗抹著聖塔菲大街小巷的風采.
第一家珠寶店 – 聖塔菲珠寶. 珠寶是文化與藝術的集大成者. 當然也有人嗤之為物質文明. 其實任何給人以美感的物質都屬於精神文明範疇. 那個”皇冠”戒指! 落基山脈, 裏奧格蘭德河, 年代悠遠的拉瑞多教堂, 如血的夕陽, 風中高大的胡桃樹 … 聖塔菲一切的精神文明都在這一刻噴薄而出, 在天地之間奕奕生輝! 戒指底座是14K 金 (注:美幾乎沒有24K金), 上半部鑲著淡綠的火歐泊, 下半部鑲著一圈鑽石- 4C 質量的. 常見的鑽戒, 白花花的, 沒有任何其他色彩, 雖然價格不菲, 卻沒有特色. 這個皇冠般的戒指, 在六月過午的驕陽下, 亮麗芳菲!
坎寧路, 是一條著名的藝術畫廊路. 聖塔菲擁有全美第二大的藝術品市場. 在不到一百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幾百家藝術畫廊爭奇鬥豔.而峽穀路是聖塔菲的藝術畫廊中心.
畫廊裏靜悄悄.銷售員時而作些背景介紹: “這幅畫出自法國畫家之手,畫的是離巴黎不遠的鄉村風土,看他的用筆,很有某某大師的神韻.”而一幅中國女子的畫像自然地攝住了我的視線.作者來自雲南,那畫上的青年女子穿著民國時的大褂,眼神清澈淡然,臉上沒有世事蒼桑,無喜也無憂, 隻有閑花照水的寧靜. 畫上沒什麽背景,突然想起金粉飾家– 那個冷清秋.
曲折的走廊,散淡的音樂,古往今來的主題, 聖塔菲的藝術在明媚的六月, 溶了畫中的人麵桃花, 斜陽夕下在流轉的音樂裏, 隨風飄逸.
畫廊前的院落有幾張石頭椅子, 隨意地散落著, 斑駁的樹蔭下,幾個遊人歇著腳. 起風了,大大小小的風輪在風中幻出萬千的形狀. 對麵那個巨大的風輪,轉成圓環時,像是無數條向外無限伸展的生命之路. 那些生命之路曾在幼年時在布滿繁星的夜晚在宇宙之外向我招手,也曾在少年時在暮色蒼茫的回家路上站在樹梢對我竊竊私語,更曾在多少年後的大洋此岸在旭日初升時給我昭示. 而此時, 站在高大的胡桃樹下, 疾風撩著衣角, 油然而憶起的是: 讓一切都來吧, 讓我來編織你們 - 那些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亢奮的青蔥歲月.
峰回路轉,轉悠了幾圈兒,對生活的理解演繹成了:活著. 活著意味著接受. 接受就是指我的哥們王老五，劉老大一年掙了一千多萬,我不會一頭紮進互聯網找劉老大, 王老五的工作. 接受了心就能塌實下來, 塌實的心就不被誘惑. 不被誘惑才能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生命是有限的,月更有陰晴圓缺.
人家說,到了聖塔菲不品嚐她的美食, 實在是犯罪. 在坎寧路上,有一家Geronimo Restaurant. 很多人很滿意, 也有很多人並不滿意. 一次好的服務不難, 兩次好的服務不難, 難就難在一天到晚提供好的服務. 這天的晚餐我們很滿意. 我點了頭台Spicy Dungeness Crab Cakes , 主餐Colorado Lamb Rack, 甜點Grand Marnier Orange Crème Brûlée. 聖塔菲美食的創造性, 體現在source 上. 哪裏都有Lamb Rack, 斯坦福有很多不錯的餐館, 諸如Capital Grill, “Morton’s The Steakhouse”, Napa &Co. 那裏也有很不錯的Lamb, 區別在於source. Geronimo 的source 如此不同, 讓人心馳神往, 流連忘返, “采菊東籬下, 悠然見南山” 這是我真實的感受.
空氣裏流動著夕陽的曖昧, 指尖都染了些血色的浪漫. 漫步回旅館的路上, 行人漸稀. 漸合的暮色披著殘風掠過人們的輕聲慢語. 那個青年女子, 那個流浪的女人, 就坐在路旁, 專心地描著眉. 她看著象土著人, 穿著還合體的棉襖, 一張沉積了厚厚灰塵的臉上仍掩不住青春的生動. 她一筆一筆一地描著,描完了眉, 開始畫眼線, 她弓著腰, 仔細地對著手中那個髒兮兮的小鏡子畫著. 一絲不苟, 全心全意. 人們三三兩兩地逾她而過, 隻有我, 停在遠處望她. 蒼蒼的暮色中, 那個原本很端正的女子, 由遠處望去, 像一塊黑黑的石頭靠在聖塔菲大街古老的牆上. 她原本住在哪兒呢? 她的化妝盒是否是她原本閨中的舊物? 依然難舍曾經的美麗, 執著地堅持著. 這個年輕的流浪女子, 這個溫柔的六月裏還穿著棉襖的流浪女子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