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無狂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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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學大唐 近學東莞 精彩網文分享

(2016-02-10 15:33:29) 下一個

【網文選讀】六神磊磊:遠學大唐 近學東莞——給舔菊詩人的建議

  一、


  最近,一位叫劉信達的“中國作家協會著名作家、詩人”寫了幾首詩表揚大大。據說看完之後,全國痰盂都暢銷了。
  
  欣賞網傳的幾首:
  
  蘭考幸比天,焦桐浩如海,民眾感涕零,主席往複來。——《蘭考人民致謝習**》
  
  遙想毛澤東,馬背打江山,奈何百業廢,萬事啟動難。幸而習**,不畏千般難,欣然受大任,複興夢予圓。世界多複雜,外交力化險,懇請吾主席,勞逸相與間。——《習**辛苦了》
  
  然後還有這一首:
  
  國母彭**,美輪複美奐。平素喜低調,公益始代言。為圖外交計,偶爾露芳顏。黑黑米歇爾,百變亦黯然。——《國母彭**讚》。
  
  大家紛紛抱著痰盂,一邊吐一邊罵:這貨太惡心了,怎麽隻會拍馬屁!
  
  我要說句公道話,這個批評不對。
  
  千萬不要低估我們詩歌題材的豐富性和包容性。表揚大大就一定惡心嗎,拍馬屁就一定下三濫嗎?
  
  不一定。寫法不一樣,逼格差距大。
 

 二、


  大約1300年前,有一個詩人給自己製定了一個寫作計劃,打算寫詩歌頌一個很大的大大——曹操。
  他的任務是,要用短短幾句話,歌頌曹大大的武略文韜。要知道,曹大大的一生是波瀾壯闊的,成績單是多方麵的,而且爭議也是挺大的。短短幾句話,既要表揚到位,又讓人無可非議,那是有難度的。
  但是我們的詩人做到了:
  “君不見魏武草創爭天祿,群雄睚毗相馳逐。晝攜壯士破堅陣,夜接詞人賦華屋。”
  這個詩人叫做張說。當時的網民不但不說他惡心,反而給他一個江湖諢號“燕許大手筆”,意思是“燕國公的筆杆子真是粗”!
  張說同誌之後,又有一個詩人,要歌頌另一個很大的大大——李世民。
  他的寫作計劃同樣很有挑戰性:歌頌李世民大大南征北討,隨高祖開邦立國,功勞蓋世,風範長存。
  這個詩人在李大大的昭陵深入采風調研,用心寫作,最後交出了他的作品:
  “草昧英雄起,謳歌曆數歸。風塵三尺劍,社稷一戎衣。”
  “翼亮貞文德,丕承戢武威。聖圖天廣大,宗祀日光輝。”
  
  這個詩人叫做杜甫。上千年來幾乎沒有人說這首詩惡心,反而一提他老人家的排律,都翹大拇指:“牛叉!”
  所以,表揚大大,真的可以不惡心的。
 

 三、


  或有人說,這些例子沒有代表性,因為他們表揚的都是大大實實在在的功業。要是領導開個小會你都表揚,肯定惡心!
  我要說,不見得。
  就在同時代,又有一個詩人,啟動了一個寫作任務:歌頌朝廷早朝議事的盛況,相當於《熱烈慶祝**屆**大會圓滿勝利召開》。
  相當讓人頭疼的題目,不是嗎?朝廷天天都早朝,你歌頌個什麽勁?看上去這首詩似乎想不惡心都難。如果我接到這樣的題目,我都要哭。
  但是這位詩人居然完成了!他微笑著,向上級交出了他的作業:
  “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雲裘。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日色才臨仙掌動,香煙欲傍袞龍浮。朝罷須裁五色詔,佩聲歸到鳳池頭。”
  氣象何等雍容,格調何等高貴,用語何等堂皇,造句何等偉麗!
  這個詩人,叫做王維。你說他惡心試試?全大唐的維粉要活活拍死你。
 

 四、


  最後,歌頌第一夫人,就一定惡心嗎?六神磊磊同樣要告訴你,當然不!
  曾經又有一個詩人,接到了大大親自交辦的緊急寫作任務:歌頌第一夫人的美麗。
  接到這個十萬火急的任務時,據說這個詩人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怎麽看都不像能正常寫作的樣子。
  上司急得跳腳:丫快起來!你這首詩是今晚上大唐文藝晚會的重頭節目,主持人都已經報幕了,大唐歌舞樂團團長李龜年先生正等著你的詞兒譜曲演出呢!再不寫出來老子和你拚了……
  “no problem!”我們的詩人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三步一跌,揮毫潑墨,交出了作業: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詩人寫完,扔了筆,瀟灑一揮手:“送上去,讓李龜年好好給老子譜一譜!”
  大家想必知道了,這個詩人叫做李白,他表揚的夫人就是楊貴妃。這首詩被譜成流行歌曲,玄宗大大聽了之後大為傾倒,摸出笛子甘心當伴奏。你敢說它惡心?小心玄宗大大親自劈了你。
 

 五、


  所以,劉信達的詩讓大家覺得惡心,不能簡單地說是因為拍馬屁,沒風骨。
  要說風骨,王維同誌、杜甫同誌、李白同誌那幾首詩都是純純的馬屁文章,都沒有風骨。但和劉信達同誌不一樣的是,他們有氣質,有格調,有文化。
  我們犯不上追問“劉信達們的風骨哪去了”,因為風骨一直是奢侈品。
  讓我們夥呆的是,我們的文化的氣質哪裏去了,格調哪裏去了,血脈傳承到哪裏去了,以至於連拍馬屁的詩都寫不好了?
  在我們這個時代,沒有產生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縱使深山更深處,也應無計避征徭”這樣偉大的作文,那也罷了,本來咱也沒多指望這個。
  但是我們居然也誕生不出“萬國衣冠拜冕旒”“雲想衣裳花想容”這樣雖然不偉大,但是至少有逼格的東西。我們的詩人們絞盡腦汁,隻憋出來“黑黑米歇爾,百變亦黯然”“快來墳前安屏幕,看奧運,共歡呼”這樣赤筋露體的東西。
  不禁讓我想起《鹿鼎記》裏,韋小寶對他老娘韋春芳的感歎:“小調唱來唱去總是那麽幾支”“不是‘相思五更調’,就是‘一根紫竹直苗苗’,再不然就是‘一把扇子七寸長,一人扇風二人涼’,總不肯多學幾支。”“做婊子也不用心”。
  劉信達筒子們,遠學盛唐才子,近學東莞妓女,你們用心一點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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