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齋閑話

忙裏偷閑說閑話,靜齋獨居難靜心。
個人資料
正文

讀紅劄記之一:此開卷第一篇也

(2009-06-28 07:27:01) 下一個


讀紅劄記之一:此開卷第一篇也

  《紅樓夢》是我最愛讀的書之一。

  一定有人會說,那算什麽,我也喜歡讀。我要是說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似懂非懂地讀完了豎版繁體字的《紅樓夢》,恐怕想和我爭的人會少一半多。盛夏午後的小屋裏悶熱難忍,捧著一部部破四舊收上來的書在別人睡午覺的時候偷偷地讀,即刺激又害怕,怕的是不小心被人發現了要被批判,即使是自己人也會挨一頓訓斥,刺激嘛,可以有不同的解釋。有不少書原來是我家的,放在家裏父母絕對不會讓讀。常說少不讀紅樓,老不看三國,更何況一個小毛孩子去讀這樣的封建垃圾、色情書籍。我上的小學有一間屋子裏放滿了這樣的收繳書籍,從一年級就當班幹部的我偏偏就有那裏的鑰匙,象範文瀾先生的《中國通史簡編》也是這個時期讀的,這些還不能完全理解的書籍奠定了我喜愛文學的基礎。

  八十年代初上大學的時候我是《紅樓夢研究》學刊的忠實讀者,也曾經想寫一些文章去過過紅學家的癮。然而事與願違,那是一個變化很快的年代,我們在懵懵懂懂中考上大學,為了有一技在身學的還是理科,然後是考研、出國,不知不覺間中國話也說得很少了。而今,人過中年,以前的夢又沉渣複起,想趕個晚場圓一圓舞文弄墨的夢。這不,我一年多以前就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貼上了讀《紅樓夢》感想的二十幾個題目,可時至今日還沒有一篇文章出來。那今天我就再下一個決心:力爭在年內寫出半數的讀書筆記來。

  曹雪芹在寫完《紅樓夢》後,題了一首世人皆知的詩,最後淚盡而逝: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想他在貧困交加、衣食不濟的境況下,於悼紅軒中批閱十載、增刪五次,終於在中年完稿時,雖然精力交瘁,心中也一定是充滿了成就感的。他那裏盡管大放煙幕,說什麽大致言情、不傷世事,然而微言大義,他當然希望別人能讀懂。所以兩百多年來,出了那麽多紅學家,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講婆在行。學家看《易》,道學家看,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魯迅語)。可是,就連曹雪芹是誰都眾說紛紜沒有定論。有人說他是曹寅之子曹顒的遺腹子,也有人說他是曹寅繼子曹?/span>之子,他的生卒年月也有幾種說法。有人甚至把書裏的賈寶玉和曹雪芹等同起來。不過,曹雪芹在幼年時經曆了家庭由盛轉衰的經過應該是符合史實的,他的書裏有他生活的影子也不為怪。所以,我們也隻能以書論書,把自己讀書時的聯想寫出來,供大家商妥。

  回到曹雪芹的題詩,我這裏把它添頭續尾改一改,作為讀紅劄記的一個努力方向。

  其一
 

  滿紙荒唐言不盡,一把辛酸淚空拋。都雲作者癡難比,誰解其中味如刀。

  其二

  讀罷滿紙荒唐言,空留一把辛酸淚。世人都雲作者癡,不知誰解其中味。

  寫到這裏想起了老舍先生寫的一個相聲,說的是古代有人以改詩為業,號稱詩醫。有人來求他為詩看病,總要先診診脈,望望氣然後對症下藥。他把杜牧的《清明》斷為飲食過量,消化不良,開的是一付去火的瀉藥。

  杜牧原詩是: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詩醫說這裏邊好些都是廢話,應該改成:

  時節雨紛紛,行人欲斷魂。酒家何處有,遙指杏花村。

  老天爺的事誰管得著,反正是季節到了自然下雨,遇上雨天當然斷魂。更何況為什麽非得牧童?不管是誰都可以告訴你哪裏有酒喝。另外一首是說人生四大喜事,也是一首老掉牙的。詩醫把脈之後認為它先天不足,應該吃點補藥。所以,

  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就變成了:

  十年久旱逢甘雨,萬裏他鄉遇故知。和尚洞房花燭夜,蔭生金榜題名時。

  這樣才能顯出這四件事之來之不易,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要是隻有一兩年沒下雨那算什麽久旱?世上隻有和尚終生不娶,他要是也有了老婆豈不是人生奇跡、快哉快哉!老舍先生大概不知道在日本和尚不但可以娶媳婦兒還可以世襲,小乘也有出家在家之分。

  沒承想這時來了混賬兄弟二人,拿了踏青時胡謅出來的詩來看病,寫的是,

  遠看城牆鋸鋸齒,近看城牆齒鋸鋸。若把城牆倒過來,上不鋸鋸下鋸鋸。

  詩醫一看就氣不打一處來,馬上叫童子把他們按在板凳上,扒了褲子,每人屁股上貼上一塊膏藥,說看他們還放屁不放!

  不好了,我在自己罵自己了。就此止筆,以為開篇。但願下一篇能早點出來獻醜。

2009616日於東京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