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姥姥摟著佳珊睡覺，開始給她講媽媽的故事：從出生到上學，從去北京到結婚，從生佳珊到生佳琦。。。。。。姥姥的話如小河流水不急不緩，慢慢地滲進了佳珊的心裏。佳珊聽著聽著，眼淚開始不停地往下淌，姥姥感覺到了，隻是拿條手絹給她擦眼淚，還是不停地往下說。實際上姥姥現在還在喪女的痛苦裏，翻出這些舊事來講心裏也不好受，就如同傷口剛剛結了痂，還要親自用自己的手把它一點點兒揭開，但是為了醫治外孫女的心病，這個法子怎麽也得試試。
“姥姥，你總說我是寒衣節大家開始送寒衣的時候出生的，那我到底是什麽投生呢？”
姥姥已經講了一兩個小時，口都幹了，聽到佳珊開口說話，心裏寬慰了一些，但這問題有點兒奇怪，“怎麽問這個？”
“我是惡鬼投生是不是？我把媽媽累死了，媽媽就不要我了。”佳珊哽咽了。
姥姥把佳珊摟得更緊，放了心，“佳珊怎麽是惡鬼？佳珊是天神派下來讓人高興的。你看誰不喜歡佳珊？連姥爺都最喜歡佳珊。”佳珊想了想，覺得也對。
“可是媽媽給我們做了晚飯，第二天就。。。。。。”佳珊說不下去，哭出了聲。
“傻丫頭，你媽才喜歡佳珊呢。”姥姥停頓了一下，撩了撩佳珊的頭發，“你媽她本來不應該到世上來的，是閻王爺搞錯了。”佳珊心裏好奇，顧不上哭了，等著聽下文兒。
姥姥聽佳珊的哭聲小了，心裏又鬆快了點兒，接著往下說，“你媽呀，又好看，又能幹，性情脾氣又好，哪兒像這世上的人？”姥姥給佳珊講過七仙女下凡的故事：那七仙女一夜就能織出那麽多錦緞，媽媽手也巧呀，看來是真的，所以她就更認真地聽起來，“她是天上的仙女兒，那閻王爺把生死簿搞錯了，讓你媽投胎了。你媽投生後不久，玉皇大帝就發現了，他就生氣了，多少次要招你媽媽回去。”佳珊記得媽媽住了好多次醫院。
“可你媽舍不得佳珊呢？就幾次求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勉強答應過幾次，但這次說什麽也不答應了。”
“可他現在高興了，搞得我沒媽媽了。”佳珊又小聲哭起來。
“你還有爸爸，有姥姥，有奶奶。。。。。。還有這麽一大家子人呢。再說媽媽在天上還看著佳珊，保佑著佳珊呢。”
佳珊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天空：月亮高高地掛在正空，星星閃閃，看著看著，她好象看到了媽媽那美麗溫柔的笑臉。
”佳珊哪，也是仙女兒下凡，但你跟媽媽不一樣，你是玉皇大帝點了頭親自派下來的。。。。。。”姥姥輕聲地接著說，那輕柔的話語滋潤溫暖了佳珊的心田。
這十來天佳珊吃不好睡不好，一直自責索了媽媽的命，現在心裏踏實了。姥姥懷裏真溫暖啊，姥姥的話音又軟又好聽，佳珊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等她醒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這個時候兩個妗子應該在屋外的灶上做飯了，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佳珊從前後窗戶往外看，前後院也沒人。
佳珊想起了昨天晚上，看看自己戴的孝，心裏還是有點兒空落落的，她又往天上看了一會兒，一個柔柔的微笑在她臉上慢慢漾開。
她知道餓了，肚子在咕咕叫，她下了炕，往前院走去，看見兩個妗子在西廂房做飯，她明白了，他們是怕吵醒她。
“佳珊起來了。”
“大妗子，老妗子。”
兩個妗子沒指望她說話，倒是吃了一驚，隨後兩個人相視一笑，“三慶，去二爺爺家把你爺爺奶奶叫回來，我們要吃飯了。”
佳珊過去時不時就在姥姥家住一陣兒，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所以現在除了她知道媽媽不在人世了之外，在這兒的生活跟原來沒什麽區別，隻是大家更寵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