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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倜:袁世凱孫女84歲還在打拚的創業故事

(2012-01-12 11:10:16) 下一個

袁家倜語:我現在很獨立,無論是經濟上還是政治上,這在以前老袁家的女人裏,是沒有的。現在的生活讓我很快樂。



她曾是購物不花錢,出門有保鏢的千金大小姐;“文革”抄家後,她被下放農村,成為勞動婦女;改革開放後,她靠買原始股起家,成了天津西餐廳的女老板。袁世凱84歲的孫女,至今仍在打拚。

 來到天津,位於中心市區南部的五大道,素有“萬國建築博物館”的美譽,這裏至今還保留著300多座風格各異的小洋樓。在其中的成都道上,有一座並不起眼的四層英式洋房,是袁氏家族目前在中國大陸唯一的房產。洋房上掛著“蘇易士西餐廳”的牌子,其經營者是袁世凱的孫女,已84歲高齡的袁家倜女士。
袁家倜是袁世凱目前在世的孫輩中,年齡最大的。她精力旺盛,69歲開始下海經商,如今還在商海“打拚”。老人家皮膚細膩,看上去十分年輕,舉手投足間,還留有舊時大家閨秀的味道。

 “袁家的封建殘餘我沒有繼承,唯一可能保留了點的,就是生活上的考究。”袁家倜的著裝講求特色,塗的指甲油是香港的,抹的化妝品是倩碧等大牌,戴的首飾工藝精細,連洗發水、沐浴露也很講究。她說自己琴棋書畫沒有天分,唯一的愛好就是購物。

 袁家倜底氣很足:“我現在很獨立,無論是經濟上還是政治上,這在以前老袁家的女人裏,是沒有的。現在的生活讓我很快樂。”袁家倜在天津做了24年的政協委員,無論是招商引資還是扶貧救災,她總是衝在最前麵,為天津的經濟發展做了不少貢獻。

 談起過往,袁家倜反而慶幸自己經曆了非同尋常的大起大落。“這對我是極大的改造和曆練。半個世紀的巨變反而救了我,刺激了我的求生欲,讓我學會自力更生。否則我早像袁家大多數子孫一樣,養尊處優,靠遺產寄生,然後抽大煙,找樂子,窮困潦倒而亡。”

 祖母是朝鮮人

袁家倜是袁世凱四子袁克端之女。袁世凱一生正式娶進門的有一妻九妾,共有17個兒子、15個女兒、22個孫子、25個孫女,袁家兒孫共計79人。

 袁家倜的父親袁克端,是袁世凱的四姨太吳氏所生。吳氏是袁世凱三位朝鮮姨太太中的一個。當年,她本是作為丫鬟,隨朝鮮王妃的妹妹金氏陪嫁到袁家的。哪曾想,本以為來做“正室”的金氏,卻和她的兩個丫頭,同被袁世凱收為妾。她們三人都是朝鮮族,嫁到一個陌生的封建家庭,語言不通,又不懂得中國的封建禮數,在袁家受盡了淩辱和折磨。

 袁世凱喜歡纏足的女人,他所娶的太太和姨太太,除了這三位是“天足”,其餘都是裹足的。三位女子來時都已成年,無法裹足,無奈隻得仿照從前京劇中的花旦、武旦“踩寸子”的辦法,做出纏足的樣子,來取悅袁世凱。吳氏還算幸運,死在袁世凱直隸總督任上,少受了一些罪。其他兩位直到袁世凱去世,才離開 “寸子”,最後連路都不會走了。不僅如此,滿懷醋意的大太太還經常趁袁世凱不在家,對她們非打即罵,甚至進行虐待。

 袁世凱去世後,他的現金被分為17股,給了他的每個兒子。每人一股,計12萬銀元。15個女兒,每人分到嫁妝費8000銀元。姨太太隨各自兒女生活,不分現金。但袁世凱生前的金銀細軟、瑪瑙玉器、綢緞裘皮,各房太太均分了一些。

 在天津勝利路大營門,原有一個大院,六座大樓。解放前,袁世凱的大部分姨太太及其子孫們,都聚居在此。1924年袁家倜便出生在這裏。當時,祖父袁世凱已去世8年。

 袁家倜沒有見過祖父,但她多少也有所耳聞:“父親很害怕祖父,他們以前每天要給祖父請安,每天幾乎都是公式一樣的問答,有時惹惱祖父,甚至會被用皮鞭和木棍抽打。”袁世凱偶爾會在兒子請安時,讓他們陪同吃飯。據說一次,二兒子袁克文吃得很飽,袁世凱遞給他一個熱饅頭,他不敢說不吃,偷偷將饅頭塞進袖筒,竟燙掉了一層皮。

 袁家倜說,袁世凱雖然對兒子們很嚴厲,但對女兒們卻比較“嬌縱”。“祖父有著‘女兒為重’的思想,家裏的男孩都有小名,但女兒他都不允許起。他認為女兒是別人的人,同時也是他攀親家的工具。袁家的子女都是包辦婚姻,幾乎全都與當時的滿清王爺和軍閥後代結了親。比如曹錕的兒子是我十四姑父,黎元洪的女兒是我九嬸,這都是祖父促成的,包括我的父母也是如此。”

 與世隔絕的大小姐

袁家倜的母親是天津最有名望的大鹽商何仲瑾的女兒,“母親家裏在天津光出租的瓦房就有好幾千間,當時兩家聯姻,讓很多人羨慕不已。然而……”

 談起自己的父母姐妹,袁家倜不堪回首。她的父親畢業於天津新華書院,字寫得相當有水平,古硬質樸,自成風格。然而作為大總統的兒子,袁克端從小養成了吃喝揮霍的習性。他當過張作霖大元帥府的參議,但連班都不會上,之後又在開灤礦務局當掛名董事,每月分300元銀元。袁世凱搞洪憲帝製時,他還刻了 “皇四子”之印,自比雍正。可惜好景不長,1916年袁世凱去世時,這個兒子,一夜間由“皇四子”變成了尋常百姓,他難以接受,大受刺激,從此精神失常。

 袁克端的後半生,主要靠典當遺產和股票為生。他們夫妻兩人都是煙鬼,有大煙癮。由於揮霍無度,後來家境很窘迫。1951年袁克端去世。

 袁家倜兩個姐姐命運也很悲慘。“很多書上都寫袁克端有兩子一女,其實我還有兩個姐姐,她們也是封建禮教包辦婚姻的犧牲品,婚後受虐待而死,很淒慘。所以我對舊社會,沒有任何懷念。”

 袁家倜童年時期,曾有過13年優越的生活。在她4歲時,被無子女的二姑媽過繼到門下,來到了江南水鄉無錫。“二姑媽家是一個新式家庭,二姑父曾留學美國,是中國較早接受實業救國思潮的民族工業家。他在無錫辦有絲綢廠,是當地的首富。”袁家倜在二姑媽的教育下,開始學習英文,了解經營,並考取了上海中西女子高中。

“我們當時住的房子,現在是無錫的博物館。房子共3層,每層8間,隻有姑父、姑媽和我3個人住,可傭人就有37個。司機、管家、保姆、清潔工,屋外還有網球場和遊泳池。”

 袁家倜上的是教會學校,她說自己當時最怕的,就是上曆史課。“隻要一提到袁世凱,我簡直就無地自容。”

“那時我進學校,汽車的窗簾都拉著。8點上課,我7點50分進校,汽車要一直開到學校裏麵。他們怕我被綁架,給我帶一個保姆,一個男保鏢,一個司機,3個人送我上學。等我上課的時候,保鏢要在外麵守著,司機回去,到點再來接我們。”

袁家倜後來回想,“你說這樣的生活叫什麽?叫幸福?我覺得不是。就好像是沒有自由的行屍走肉,你和社會根本沒有聯係。”袁家倜直到上初中都不會買東西。 “那時我買東西都是姑媽領著,帶著保姆、保鏢,到百貨公司看好,車就運回來了,他們會去賬房拿錢。究竟東西什麽價格,我一概不知。我們出門身上從來不帶錢。”

 但不能否認,在無錫的日子,是袁家倜最快樂的時光,她可以上街,可以和鄰居家的男孩一起玩。然而,袁家倜17歲時,因二姑媽出國,她又被送回天津的家。

 在什麽狀態下都能活

回到死氣沉沉的袁家,袁家倜開始被進行“早晚請安、吃飯不得‘過河’”等封建禮數的管教,“家裏人不讓我上學,因為大學男女同校,他們在家裏給我請了漢文先生。我念了4年古文,現在詩詞歌賦,都還會一些。”

雖然袁家當時已走向沒落,但她說,“講實話,那時候即便很難,隨便賣點家裏的東西,生活還是過得比普通人好,家裏依舊連廚子、仆人、老媽子一共幾十號人。”袁家倜的父母都不工作,她的叔叔伯父們也如此,一起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一個個麵黃肌瘦,吃得再好也不行。”

 在姑媽家接受了西式教育的袁家倜,壓抑得喘不過氣來,“袁家封建殘餘到了後期,青年人有點正義感的,都接受不了。”不久,袁家倜成家了,嫁給了當時天津民族工商界頗有名望的“元豐五金行”的老板丁先生。
“我愛人也是個資本家,他當時自己創辦了3個企業,我們還有個貿易行,年底收錢都是我親自過目,”但不久,隨著政策形勢的變化,她的命運發生了逆轉。

 1956年開始公私合營,袁家的特權被取消了,他們再也不能不帶錢就隨意買東西了。這些細微的轉變,對袁家倜來說,“也是個適應和改造的過程 ”。“我還記得第一次數錢的時候,非常困難,覺得那麽髒,總不想數。我從坐四輪汽車改坐三輪人力車,又從三輪車變為擠公共汽車。最初,我丟了兩回手鐲,兩回戒指,都是金的,皮包也丟過,讓人扒走了。”

 接踵而來的“文革”,更讓她感到了“真正的末路”。袁家倜接到最後通牒,全家到農村去接受改造。她當時已有三兒一女,大女兒已經在甘肅祁連山插隊。她和丈夫帶著三個兒子,一床鋪蓋,告別生活了幾十年的小洋樓,來到天津西郊大寺王莊子。

 袁家倜走時,頭都沒回,她當時想,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農村對袁家倜和她的全家來說,遙遠而陌生。荒涼的土地,坎坷的土路,低矮的土屋和呼叫的北風,讓一家人不知所措。“為了驅蚊蟲、趕毒螞蟻,我學會了抽煙;沒有吃的,隻能把捏不攏的散窩窩頭和著野菜吃;經過鍛煉,後來40斤的土豆,我背起來就走。”袁家倜突然發現,她的意誌力竟如此堅強。

 在農村時間久了,袁家倜開始動起腦筋:“那裏生活非常貧窮,一天勞動下來,隻有一個工分,而一個工分才1毛5分錢。我想到丈夫曾擔任過天津市工商聯五金工會主委,又是幹生意出身,大膽向村裏提出了開辦五金小工廠的建議。”在農民們的支持下,袁家倜辦起了當地第一個鍍鋅廠,她當工廠會計,丈夫當廠長。在他們的努力下,小工廠越來越紅火,給農民們帶來不少實惠。工廠開張的第一年,村裏的工分就提高到8毛5分錢。“這大概是來到農村的第3年,從此我們最苦的日子過去了。”

 袁家倜一家在農村幹了整整8年。1973年,堂哥袁家騮受周恩來總理邀請回國。根據周總理的批示,袁世凱第三代後人逐漸恢複自由。1978年,袁家倜回到天津,住進了位於天津成都道40號的小洋樓。她百感交集,“8年的改造,我認識到什麽?並不是錢的重要,而是一個人生存的本領,你要在什麽狀態下都能活,這是一種能力。”

 袁家騮建議開西餐廳

在袁世凱的第三代中,有一人改變了整個家族的麵貌,讓袁家後代揚眉吐氣。他便是世界著名高能物理學家、美籍華人袁家騮,袁世凱二兒子袁克文之子。袁家騮曾獲全美華人協會傑出成就獎,他的妻子吳健雄博士,是世界上首顆原子彈研製人員中唯一的女性,被稱為“中國的居裏夫人”。

 這位堂哥對袁家倜的人生也有很大影響。“堂哥的父親袁克文,是民國時期的四大公子之一,天性風流,才華橫溢。可惜晚年敗光了家產。堂哥出國的路費和鐵皮箱子,還是我和二姑媽送去的。”袁家倜還記得堂哥在船上站得筆直,一動不動如雕像般的身影,她當時也立誌“要像哥哥一樣”。

 1987年初,袁家倜來到了深圳。已經63歲的她,被這個地方深深吸引,在深圳一幹就是6年。“我參與了當時國內最大的度假村建設項目,成為深圳第一批創業者。”6年後,袁家倜在深圳買了一些原始股票,賺了70多萬元。袁家倜印象很深:“當時深圳不讓匯款,我就用大皮包把錢裝著,帶回了天津。”

 一個老人,有70萬元的養老金,晚年可以盡享天倫了。但袁家倜卻決心要在天津再幹一番事業。在袁家騮和吳健雄的建議下,她開了一家西餐廳。

 “人家都說大餐廳火5年,小餐廳火3年,我的餐廳一下開了15年。”如今已年過八旬的袁家倜,還是老板,還在拚搏。“現在競爭很激烈,要想常盛不衰,大要關注國際和國內的經濟形勢變化,研究西餐的發展,及時更新菜肴,小要管理各項賬目和各類人員,檢查廚房食品、衛生……”她分析了“蘇易士”不垮的秘密, “特殊之處是沒有外債。房產是我的,資金是我和兒子湊的,就我一個獨號,不開分號。有多少大企業想和我合作,我都不。為什麽,一變味就完了,開分店多是好,但隻要一家出事了,說倒全部倒。”

 越老越要爭取經濟獨立

2003年,袁家騮去世後,將他和妻子的畢生積蓄,全部捐贈中國,這讓袁家倜非常受觸動。“我有時甚至說他摳門,請他吃個烤鴨,他會批評我三天。他和吳健雄在美國,中午就吃方便麵,錢放到口袋都不知道花。哥哥在我這裏住了7年,樓下是餐廳,這讓他特別高興,說這是他最奢侈的生活。”

 “我照顧堂哥7年,他沒給我一分錢遺產。他說,那樣就把我害了。袁家活生生的例子太多了,花花公子都窮困潦倒,隻會花錢不會掙錢,揮金如土。”

 談起自己的兒女,袁家倜說,“我不養閑人,因為我還在工作呢,從依靠家族到後期自己置辦一草一木,我完全是自己拚出來的。兒女們也要自己奮鬥,現在他們都有車有房,自食其力。”

 袁家倜在天津薊縣先後共資助了20多個孩子,每批培養到小學畢業。現在,第二批已經培養到五年級了,每個孩子一年5000元。

 采訪時,袁家倜的小孫女跑來告訴奶奶,她大學畢業正準備出國深造,今天接到了團中央和中組部消息,被選中去陝西做賑災誌願者。袁家倜肯定地告訴孫女,“不出國,也要先去災區!”

 袁家倜把鄧穎超在一次婦聯會上的話,作為座右銘:“女同誌越老越要爭取經濟獨立,越老越要爭取政治地位。我現在體會很深,女人老了,要是沒有地位,那就是被人遺忘的角落;要是沒有經濟基礎,問兒女要錢,不是很可憐?女人半邊天,我既有政治上的榮譽又有經濟上的獨立,我是雙贏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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