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年來未有之變局(ZT)
(2009-12-14 18: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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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紀末,麵對西方列強的侵奪,李鴻章感歎中國碰上了“數千年來未有之變局”,非改革不足以生存。其實,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也將同樣碰到“數千年來未有之變局”,隻是這一變局沒有十九世紀時來得那麽戲劇性,因此也更容易被忽視。這一變局,就是中國的人口。
自古以來,中國基本上保持著世界第一人口大國的地位。唯一可能的例外,大概就是羅馬帝國盛期的一二世紀。一些曆史學家估計,那時的羅馬帝國總人口可達五千萬到一個億。不過,這一龐大數字,包納了大部分歐洲、撒哈拉以北的非洲,以及近東地區廣大領域的眾多種族。其宗教、文化、語言都非常不同,彼此聯係鬆散,很難算是一國的人口。退一步說,至少自隋唐統一後,中國第一人口大國的地位就再沒有受到過挑戰。這一地位真正的改變,將出現在本世紀。根據人口學家們的預計,在2040年左右,印度的人口將達十五億,超過中國。
這一前景,當然說明了中國計劃生育政策的成就。中印同屬人口負擔過重的發展中國家。中國顯然比印度更有效地控製了人口的增長。最近四分之一世紀中國的經濟增長速度明顯超過印度,除了經濟改革上領先一步外,另一大原因,就是中國正享受著計劃生育所帶來的“人口紅利”。
不過,當中國從保持了一千多年的人口第一大國的位置上走下來時,其國際地位和經濟競爭力是否會受影響呢?要回答這一問題,我們就必須看看人口規模給中國帶來了什麽。
十三世紀末,當馬可波羅進行他傳奇般的中國之旅時,歐洲正經曆著商業革命,並且馬上要跨入文藝複興。他的故鄉威尼斯已經形成一個商業貿易帝國。意大利的一係列城市國家,也迅速崛起。歐洲在商業貿易乃至支持經濟增長的製度建設上開始領先於世。反觀中國,經濟發展到南宋已經達到頂峰。以人均GDP來衡量,領先的勢頭正在被歐洲逐漸削弱。但是,在馬可波羅筆下,中國簡直就是個遍地是金子的天堂!他的誇張描述,激勵了哥倫布取道西線到東方尋寶的野心,最後意外地發現了美洲新大陸,改變了人類的曆史。
為什麽中國會如此令歐洲震驚?我們不排除當時中國的人均GDP略為領先的可能。但是,中國的人口總數,無疑使中國的經濟總量遠遠高於歐洲。明清時代,世界的白銀滾滾流入中國,購買中國的產品。根據世界經濟史學家Angus Maddison的估計,一直到工業革命初期,鴉片戰爭之後,中國還是世界第一大經濟體。這一位置,到了十九世紀末期才被美國取代。
如今中國以人均GDP算,還排在世界百名左右,是個地道的窮國,但因為人口的原因,經濟總量已經超過德國,僅居美日之後而成為世界第三。中國也因此有了大國的稱號。這一規模經濟的優勢,就像曆史上曾發生過的一樣,彌補了我們在生活水平(或人均GDP)上的弱勢,使我們有了似乎是取之不盡的供應世界的能力。比如,改革以來中國製造業上的優勢維持了這麽久,已經不能僅歸結為勞動力便宜。事實上,不少發展中國家,如越南、柬埔寨、老撾,以及許多非洲國家,勞動力價格都比中國便宜得多。但是,這些國家沒有中國這麽充足的勞動力向西方國家供應超大批量的產品。
但是,當人口規模被人超過後,這一局麵就會改變。這裏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在人口上取代我們成為第一的印度。中國和印度同為崛起大國。印度經濟改革起步雖晚,但有自己的優勢,後勁十足,最近在GDP的增長速度上已經逼近中國。特別是隨著中國經濟的起飛,中國的勞動力價格已經明顯比印度昂貴。未來二三十年,中國迅速進入老年化社會,勞動力總量的增長放緩、停止,甚至可能下降,被撫養人口的負擔加重。這就進一步使勞動力的成本和價格上升。與此同時,印度人口持續增長,勞動力不斷擴大,人口相對年輕。預計到2025年,中國65歲以上的人口將占總人口的13%-14%左右,印度則僅為8%上下。可見,印度的勞動力總量,將先於其人口總量超過中國。當印度在勞動力數量逼近乃至超過中國,並且價格明顯低廉的時候;當印度基礎設施全麵改善,經濟政策更加優惠的時候,印度就從我們手裏奪走了供應世界的能力。中國那種勞動力密集型的“襯衫經濟學”就不會是應該不應該的問題,而是可能不可能的問題。
丟掉製造業的優勢並不可怕,隻要我們能夠適時地進行產業升級,使經濟白領化,朝高端發展。但是,在這方麵,我們已經輸給了印度。印度的服務業已經領先了我們,成為“世界辦公室”;印度也產生了幾家世界級的企業。我們迄今為止的經濟發展,依賴的卻是看似取之不盡的廉價勞動力。這就像是中東國家依賴開采便宜的石油一樣。說白了,我們是靠原料吃飯,隻不過這種原料是人而已,而這種原料的供應,會不斷減少。
當印度的製造業能夠大批量地向世界提供更廉價的產品時,沃爾瑪這樣的買主還會來中國嗎?這是一個我們必須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