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國,看到一向矯健的老爸連獨立站立起來的能力也沒有,我差點掉淚。想到醫生的囑咐:不能讓病人感情波動,就還是帶笑著。老爸見到我很驚喜:卉櫻,你回來啦。我想,都說老爸老年癡呆了在服藥,還能認人,不是蠻好的嗎。但是後來就知道不對了,每次我去,他總是說,卉櫻你回來啦。他根本忘記前兩天我去看望過他的事了。
老爸去年四月七日腦溢血,那三個月裏,我天天與守候在老爸身邊的弟妹們通電話,夜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好像這輩子沒這麽哭過)。幸好老爸被搶救回來,但是生活一點也不能自理,連大小便都要靠護工照看,每天早上把老爸從床上拉起來穿衣服是一項很勞累的事情。雖然這樣,老爸腦子瘀血而成了老年癡呆,但是他仍舊懂得點擊鼠標與我視頻,我去年四月還以為不再有與老爸視頻的機會了呢。以前他會侃侃而談,什麽國際國家大事政治和社會新聞,現在因為藥物關係,他隻會呆呆地看著我,問一句答一句。以前的事情還記得,當天的事情全忘記。
這次回國四十八天,我幾乎是隔天就去看望父母。老爸以前是很理智的但也是很感性的,現在藥物使他失去了喜怒哀樂。我每次去,都會為他梳理一下他的白發,撫摸他腫起來的腳,他都是一幅漠然的樣子。有次我看到他腳趾有點長了,就為他剪腳趾。護工說我來吧,老爸用手勢擋住了她。我知道,老爸心裏明白。
五月底臨行時,我為老爸提前過生日,他行動很不便,出入小車要兩個人幫忙,但是他對出行還是很開心的,坐車時貪婪地看著窗外。在上海杏花樓,我點了好多點心,老爸說:以前在香港廣州吃過。這是他現在所能夠表達的長句子了。
我們唱起生日快樂歌,他就機械地拍手,我實在忍不住了,在他身後扶著他的肩膀無聲地哭了。
雖然疾病使老爸失去了對近來事情的記憶,但老爸突然問我,“丫頭(我媳婦)生孩子,你還回來嗎?”他忘記丫頭已經到美國去的事了,但他這句話顯然是知道我要回溫哥華了,他希望丫頭七月份生孩子的時候,我還會回上海。寫到這裏,忍不住淚如泉湧,親愛的老爸呀,我好想念您,這輩子做您的兒女我沒有做夠,央求您下輩子再做我的父親,祝您父親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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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olutely same feeling, asking him to be my father in next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