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頭前溪的河床，聽晚風吹拂

坐在頭前溪的河床, 聽晚風吹拂

題記: 頭前溪流經台灣新竹縣, 主河道約63公裏, 向西注入台灣海峽。

五月下旬的台灣熱浪翻滾

喜歡傍晚時分, 沿河堤的自行車道

一路向東

稀疏的房舍散落在堤岸兩邊

眼望處

戴著金色桂冠的向日葵

向五月的曠野吟唱熱情的詩句

藍的, 紫的, 紅的, 白的牽牛花吹著四重奏

把夕陽的音符掛滿田間地頭的花草藤曼

身負三千寵愛的蓮花

默默數著斜陽裏滑動的腳印

蓮子把心底的苦澀埋進池塘的深處

頭戴鬥笠的農婦

巡視在瓜棚果樹間

細心打理收獲的日子

她俯身勞作的片刻

想起母親淹沒在無邊的麥浪裏

躬身揮鐮的辛勞

 

頭前溪由東向西流進海峽

我曾兩次騎車站在入海口的海灘

醉心水天一色的遼闊和深邃

癡迷夕陽映照流光溢彩的絢麗和安謐

從遠方來的客輪, 打眼前飄過

繼續遠方的航程

我不知道他們中, 哪些

是遠行的遊子, 哪些

又是歸途的倦客

鋪開行囊, 追隨

長鳴的鴿哨越過懸崖, 相信

海風終有抵岸的日子

就像多年前, 那個坐在村東河邊的少年

雙腳輕漾水波吹著口琴

他希望流水能把琴聲帶到遠方

他希望從身邊走過的陌生人

在異鄉能想起旅途中某個日子的琴聲

後來赴千裏之外求學

再後來萬裏之遙飄洋過海

隻要心有所願

每一條路都會交互延伸

每一滴水都會相擁匯聚

 

千百年山水的洗刷和浸潤

成就了河床卵石多姿多彩的曆程

層層疊疊的蟬聲如潮

一浪一浪追趕西去的夕陽

當蘆葦叢的喧囂在最後一抹餘暉裏

漸次平息

粉墨登場的螢火蟲提著燈籠

靜悄悄地各奔前程

我想用口琴, 為他們

無聲無息的旅途伴行

盼望琴聲隨著流動的河水

趟過海峽, 能擱淺在那個少年

曾經吹口琴的水邊

到那裏拜訪年少時的夥伴

看一看故居的青磚黛瓦

去父母的墳頭, 清除一下雜草

再添一杯新土

 

月亮從東邊的山巔爬起

我坐在頭前溪的河床

聽晚風吹拂

身後潮起潮湧

眼前花開花落

 

抬頭看天上的星星相依相偎

想遠方的妻子

點點寂寞落進卵石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