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和腦袋的糾葛

 

“屁股決定腦袋”，這句話是常常用來批評站在與自己利益相關人立場說話的現象，與“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意思大致相近。個別情況也用作褒獎或以此自詡，但多伴以玩笑和嘲諷，總之是可以歸類為否定性詞組的。

 

然而我卻認為，屁股決定腦袋正是中國人最為缺乏的人格之重要組成部分，實在應該為其正名。

 

人與動物不同特征之一，就是人的腦袋能夠根據不同的環境自由地選擇，而動物的選擇（如果也叫選擇的話）卻是遺傳下來的、一成不變的本能。比如動物群體中隻把身強力壯作戰最勇猛者尊為首領，而人類的高低貴賤、老幼尊卑的衡量標準卻有與時俱進、千千萬萬的種類。同樣一個人，當你屁股坐在父母麵前時，腦袋提示你是兒女；當你屁股做在兒女麵前時，腦袋提示你是父母；當你屁股做在領導麵前時，腦袋提示你是下屬；當你屁股做在大學講台上時，腦袋提示你是教授……人每天都會坐在各種各樣的位置上，腦袋也會及時有效地發出各種各樣變換身份的提示。

 

這種現象在哲學或心理學上就叫做麵具。人從出生開始，就逐漸學會給自己戴各種不同的麵具，以不同身份的在社會上呈現自己、表演自己，戲劇中有生旦淨末醜各司其位，現實中也有士農工商各領其職。然而中國人一向瞧不起戲子表演，常常一廂情願，或一腦門子向往本色純真童心未泯小鳥依人赤子之心，或自我膨脹狂妄自大把自己當成無所不能拯救世界的救世主，恰恰都忘記了自己屁股坐在了什麽地方。比如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的位置本應高高在上審查監督政府工作、對政府指手畫腳發號施令，卻以乖乖女隻聽爹娘公婆訓導為由心甘情願當花瓶做擺設；比如政府官員的位置本應是拿了民眾付給薪水的服務生須俯首聽候主人調遣，卻頤指氣使這問題敏感那問題冒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做派。屁股跟腦袋錯了位，應該先回家去把“who”、“what”、“why”這三個w搞清楚，再來學習怎樣端正屁股和腦袋。

 

不過公平地講，這種屁股和腦袋錯位僅僅是錯位而已，腦袋還能稱得上是自己的腦袋，隻是太粗糙了點，還沒墮落到變成別人的腦袋。而那種站在與自己利益相關人立場說話、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人的腦袋已經不再是自己的腦袋，頂多算得個傳聲筒，還夠不上屁股和腦袋錯位的檔次嘞。

 

20100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