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蟬聲的夏天
來美國紐瓦克之前,夏天一定是與蟬聲聯在一起的。
兒時在武漢,小學至初中二年級的整個暑假都是泡在蟬聲中渡過的。我們家住過的一元路、車站路一帶,梧桐高大而濃密,樹上有很多的蟬。蟬聲聒噪中,我就在那張已變成古桐色的老竹床上,三下五下,趕完作業。然後隻能目光依依地追著那些拿著細長竹的孩子們在樹間鑽來鑽去,看他們仰著脖子粘知了。他們先是歪著頭凝神聽,然後仰起頭癡癡地看,最後用頂著一坨膠的顫微微的杆頭輕輕地粘……
“吱啞……”一聲,遠了……。大多數是粘不著的。
但這些孩子手裏總能攥著一隻或幾隻蟬兒,他們得意地搖晃著,令那蟬兒嘩嘩地叫。有時他們會突然湊到某人耳邊一晃,那蟬聲便突然爆出,嚇人一跳……
那時,總是羨羨地看著,好想擁有一隻能叫的蟬兒呀。
初二後進國家田徑隊,蟬聲就意味著艱苦的夏訓。但現在想起的,不是在酷日下的苦練,而是與老隊員們一起挖蟬兒。
挖蟬兒一般是在雨後的傍晚。訓練完吃完飯,洗完澡,披散著一頭濕發,去找十項組的陶成洪大哥。他會玩愛玩。運氣好他高興了,就帶著我去大樓後門外的小龍潭湖邊。小樹林裏地是濕的,低頭認真找尋,會發現一個個小指尖大的小洞,這時,陶大哥就向裏捅根小樹枝,那泥土色的知了就順著杆爬上來了。
我就高興得尖叫,挖幾個尖叫幾次。那些蟬是不叫的,它們身上有厚厚的黃色的殼。 我把那些蟬放到鐵紗窗上,等著夜深,看蟬蛻殼。
每到半夜,那些緊抓著鐵紗窗的蟬的老殼就開始裂口。隨著一陣陣顫抖,口子越裂越大,然後,一個綠色的知了就從透明的,土黃色的硬殼中擠出來了……那蟬兒的翅膀那麽翠綠,那麽濕嫩!我覺得它好弱,好生令人憐愛!
第二天早上,它就能看著天外的太陽,震動起已經幹了的綠翅膀,能遲遲疑疑地發出叫聲了……那蟬聲,彌補了兒時欠缺的快樂。
24歲時調到了廣州。廣州的春夏季是不太好分的。每年春節後就開始了淅淅瀝瀝的雨水。等一兩個月的梅雨一停,天會猛一熱,夏天就來了,蟬鳴就開始了。廣州的蟬叫是很凶的,樹多的地方,暗裏聲密實而有規模,它也不是一陣陣,而是一個勁兒地直喊,象一堵聲牆,真到讓你習慣了,對它不再有感覺了為止。
每年,我都把聽到第一聲蟬鳴當成春夏的界限。無論是武漢,北京還是廣州,隻要不下雨,那夏天的蟬鳴都象浪潮一樣,一個個浪頭似的湧過來。蟬鳴更覺靜,蟬鳴聲中,午覺總是睡得很沉,一點也不覺得吵。
來到美國,我們住在舊金山灣區的紐瓦克,這裏是地中海氣候,夏天清涼幹爽,晚上最熱也隻有20來度,每晚都得蓋薄被,很舒服,但令我遺憾不習慣的是:這裏的夏天白天沒有蟬鳴聲,晚上沒有蟋蟀蟲鳴聲。夜晚,清亮閃爍的星空下,寂靜得沒有一點生氣。
我們被告知說,原先這裏也是有過蟬鳴的,後來大概是殺蟲劑用多了,不知不覺地就什麽夏蟲也沒有了。這句話令我心裏一凜:蟬兒在這裏絕種了麽?!美國人就是這樣狠的,他們認為不該存在的東西,就會滅掉它!
這兩天,有國內消息說,有人抓“金蟬”,用以食新,一晚上能掙上千元!
我想,將來不會連國內也聽不到蟬聲了罷!
2014.8.4.晚
頤姐客氣了 :)
小時候常在頤和園一帶活動,夜裏跟著一幫小子去叉青蛙,西苑的蓮花塘。我是望風的,哈哈。
對不起摟主,借您寶地聊天了。一提北京,就忍不住~~~
問候頤姐!
你這幾句,讓我頗為羨慕起美東了,因為蟬的共鳴。。。
前幾天發的一篇小文,也提到了三伏天的蟬聲: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59220/201407/25490.html
“在一片三伏天的悶熱包圍中,我心裏是清涼的。小屋有扇小窗,窗外沒有風景,隻有此起彼伏的蟬聲,蟬聲雖響卻不能叨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