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謝絕轉載
晚上,魯岩在廚房洗碗,沈小越和魯真真從外麵回來。
沈小越興奮地說:“哎,我剛才和真真在外麵散步時,看見路邊有一台舊電視機,可能是誰家不要了,你去把它搬回來吧。”
“壞的吧?”魯岩用懷疑的語氣問。
“不試試怎麽知道?你趕快去搬回來吧,好歹家裏有個聲兒,真真還可以聽聽英語呢。”
按照沈小越指示的路線圖,魯岩很快看到了擱置在路邊的舊電視機,很大,是老舊的臥式。正當魯岩像舉重運動員一樣下腰,發力,抱起電視機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魯岩斷定是沈小越,頭也沒回地說:“小越,快,幫我扶一下,有點兒歪……曖,你倒是快點兒呀。”
魯岩見身後沒反應,於是轉過身,剛要埋怨,卻見麵前站著的人並不是沈小越,而是一個五十歲出頭的女人。
“你想要這台舊電視機?”女人輕輕地問,話中帶著淡淡的南方口音。
魯岩一臉尷尬,幹笑著點點頭。
回到地下室,魯岩把電接上,打開電視機,卻發現隻有兩三個台,而且雜音刺耳,人影掩映在雜亂的雪花背後。魯岩嘎巴嘎巴地變換著頻道,那些人影並沒有出來與他親切會見,依舊躲藏著,屏幕上還是不停閃爍的雪花。
魯真真很是失望:“爸,怎麽看不了啊。”
“這得問你媽,人家都是從商店買,你媽是從路邊撿。”
沈小越走過來:“壞的?”
“多新鮮呢,好電視機誰扔路邊上呀?你以為加拿大人都有錢到這程度了,沒事兒扔電視機玩兒?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費那個牛勁了,害得我差點把腰閃了。”
“你沒事兒吧?”沈小越揉了揉魯岩的腰。
“腰倒沒事兒,這人可丟大發了。剛才搬電視機的時候正好遇上一大姐,就住在咱斜對麵,算是鄰居吧。”
“這有什麽丟人的?新移民有幾個沒撿過東西的?”沈小越不以為然。
“是,算不上丟人,可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
“你這人就是太好麵子。撿台舊電視機你都嫌丟人,那將來要你去揀舊桌子、舊椅子、舊床墊、舊……”
“行了行了!”魯岩不滿地打斷她,“你能不能少來點兒舊的?你都快成四舊了。”
“我這不是為了省錢嘛。”
魯岩歎了口氣:“唉!這時差還沒倒過來呢,生活習慣就來了個乾坤大挪移。在北京的時候,咱們是往外扔東西,現在到了多倫多卻變成往家撿東西。幾天的工夫,簡直是兩個世界呀!”
“哎,對了,你剛才說遇到咱鄰居了?”
“哦,長沙來的兩口子,女的姓姚,男的姓謝,來多倫多看閨女。”
晚上,魯岩坐在電腦前查看網頁,半天沒挪窩兒。沈小越覺得奇怪,上前一看,發現他在搜索英美人常用名。沈小越問他看這個幹什麽,魯岩說在加拿大生活的華人幾乎人人都有外國名字,他在給全家人找英文名字。沈小越一聽就樂了,說幹嗎費那事?直接用中文名字不就得了?魯岩連連搖搖頭,說外國人記不住中文名字。憋了半天,魯岩一家終於有了洋名,沈小越叫簡,魯真真叫琳達,魯岩叫愛德華。魯岩得意地問沈小越,愛德華是不是聽起來有幾分歐洲貴族的味道?沈小越打趣說,土點兒,不如直接叫華盛頓。魯岩說那不行,那有冒充美國國父之嫌,美國人會罵他。
都說地下室冬暖夏涼,可是魯岩很快就發現彭愛華家的地下室還有一個特點,潮。每次穿上晾好的衣服,總覺得濕乎乎的,很不舒服。魯岩想起在彭愛華家走廊裏見過烘幹機,於是就去找彭愛華,不料彭愛華說烘幹機壞了,這幾天正準備找人修呢。可是,他從同為房客的馮羽那裏聽到了相反的情況,昨天晚上烘幹機還在用呢。
沈小越眨巴著眼睛:“這麽說,彭愛華沒跟咱們說實話?”
“那我不敢說,不過,馮羽說的像是實話。”魯岩沒有否定彭愛華,但借用馮羽間接地對彭愛華的話表示出深深的懷疑。
馮羽住在樓上,是個天津來的小夥子,在約克大學商學院讀研究生。魯岩是在那晚去外麵扔那台舊電視機的時候碰上他的。馮羽人很爽快,也很有禮貌,打聽出魯岩的姓名後就親熱地叫起魯哥,這讓魯岩聽了心裏暖乎乎的。
“她是怕費電吧?”沈小越猜測,“我聽說烘幹機挺費電的,好多房東很在乎。”
魯岩嘴一撇:“能費多少電?咱們又不是總用,再說了,咱們交的房租裏麵本來就包括電費,你說是不是?”
“也是。”
“不行,明天我還得跟彭愛華說去,不行就當場試試,如果烘幹機沒壞,看她還能說什麽?我們是住戶,有權利用的。”
魯岩在“權利”兩字上加了重音,他覺得來到加拿大,這兩個字有了更廣闊的內涵,他不能讓權利的價值被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