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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戲說 “風” 話 (廖康)

(2010-05-07 06:25:36) 下一個


詩與風 --轉一篇精彩好文(ZT)

來源: 詩性大發小白兔10-05-06 18:14:02
   

戲說 “風” 話

廖康


“風馬牛不相及”這個成語大家常用,可是一較真,我一班搞英漢翻譯的十幾個研究生竟然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牛和馬不同類,但都是牲畜,還能夠相比,怎麽能跟“風”扯到一起?真是不相及!僅此而已。

他們不知道,在此,
“風”是用來修飾“馬”和“牛”,意思是發情的馬和牛仍是不同類的動物,互相不吸引,湊不到一起。

《廣雅•釋言》雲:“風,放也”,
《字匯•風部》遂解釋為:“牛馬牝牡相誘曰風。”這條成語最早記載於《左傳•僖公四年》:“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

看來這位國君還挺熟悉牧民的語言。不過,對此成語還有一解,認為“風”的意思是“走失”,說齊楚兩國相距如此之遠,即使牛馬走失,
也不致跑到對方的境內。我以為此說不通,如果是此意,那“相”字就多餘了,說“風馬不及”足矣。

我倒是可以提出一個新解,
《古今韻會舉要》雲:“風,佚也。牛馬見風則走,牛喜順風,馬喜逆風。”起風時,牛馬各朝相反的方向奔跑,所以不相及。

我沒有放過牧,不知道這一解說有沒有現實依據?我還是覺得此處把“風”解作“發情”比較恰當,查查這個“風”字,
它和“情”可是密切相關。

“風”最基本的含義古今未變,乃流動的空氣。古人在《廣雅•釋言》中用擬人的說法解為:“風,吹也。”當動物發情之時,
風把它們的騷氣吹來,誘導雌雄相會、交配,這就是風騷的本義。但風騷怎麽又成為《詩經》和《楚辭》的並稱呢?

那是因為《詩經》是由風、雅、頌構成的,而《離騷》是《楚辭》裏的重要作品。弗羅依德說文藝是性欲的升華,這話說得可能有些誇大,
但在一定程度上也的確如此。人比其它動物高級,叫春的方式自然要複雜些。那些叫得特別好聽的春逐漸發展為民歌,唱起來悠揚動聽;
又寫成文字,詠起來抑揚頓挫。再經過孔老夫子一番篩選,我們就有了《風》、即《國風》。那可不是什麽“血染的風采”一類的激揚文字,
多數都是類似於陝北的“酸曲”那種土得掉渣的情歌。隻因年代久遠,文字隔閡,才顯得古雅,比如: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想來古代那些在河上采荇菜的女子,以野菜充饑,身材肯定是苗條的。這位公子哥看著眼饞,又追求不到。夜裏睡不著,在床上翻餅,漫漫長夜難熬啊,於是對著孤
燈寫下了這幾句“酸曲”。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這傻小子愣嫌南邊那棵樹太高了,乘不著陰涼。您離樹遠點兒,不就躺在樹蔭底下了?當然,他這是比喻,其實是說漢江那女子,他追求不到。也不知道是因為漢江太寬,他遊不過去,還是人家不愛理他。他就不懂那欲擒故縱的道理:女孩子有時象影子,怎麽追也追不到,你一回身,她反倒跟著你走了。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

這大概是一個少女,先蒙她媽說是去南山采白薇,其實是去會情郎。可惜沒見著,心中好悲傷。好象是莫裏哀說的:再老實的女子,一到懷春時節,隻須把她鎖起來,不用教,她就會撒謊了。看來古今中外都這德行。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這首最土,也最直截了當。這位老兄從野地裏弄來個死獐子,用白茅裹巴裹巴,就拿來誘惑懷春的女子,還自稱是好男子呢!

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於飛,頡之頏之。之子於歸,遠於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燕燕於飛,下上其音。之子於歸,遠送於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這才像首好詩,道出了兄妹情深:燕子上下飛舞,我送你出嫁他鄉,遙望你遠去的身影,淚雨滂沱,心中悲傷。據說這是衛君送妹妹
遠嫁他國時作的詩,看來那是個政治聯姻,沒有普通百姓出嫁,反映在“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首中的喜慶。

僅此幾個例子足以說明它們是什麽樣的愛情詩歌。《風》中大多是這類民歌,或是大膽地表白愛慕,或是真誠地表述歡悅,或是坦率
地表達相思,或是熱烈地讚揚對方的風采容貌,或是率真地道出懷春女子的微妙心理,或是悲哀地嗟歎失寵棄婦的不幸遭遇。

情感誠摯樸素,毫不矯情。無論孔夫子怎麽東拉西扯地附比,也難以說明這些情詩有什麽憂國憂君的微言大義。大概他老人家“思無邪”,
認為男女情愛不是正事,但又舍不得篩掉這些挑了又挑,所剩無幾的民歌中的上品,就挖空心思論證一番,以正視聽,方才正大光明

地讓這些“酸曲”登上大雅之堂。其實男女之情本來就是最自然不過的,何邪之有?直讓人想到一位美國作家的感歎:“謀殺是犯罪,
描寫謀殺,不是犯罪。做愛不是犯罪,描寫做愛,卻是犯罪!”在中國,長期以來,連描寫男女之情都要禁止。其中道理,真讓人想不明白。
忽一日,世風突變,一些作家競相用下半身寫作,真是物極必反。不知這風潮要在兩極間回蕩多久才能在中段穩住?

無論孔夫子怎麽說,人們還是把《國風》當情歌來讀。很少有人還把這些民歌當作“以一國之事,係一人之本”的教化作品來研究。

而且,學習《詩經》,我不知道有幾個人讀完了《風》,還會接著讀“言王政之所由廢興”的《雅》以及讚美國王“盛德”的《頌》。

相比之下,
看來大家還是對男女之情這永恒的主題更感興趣,而“風”也就與“情”結下了不解之緣,衍變出若幹與情色相關的詞語:青年人一旦
懂得風月了,男人就想風流,女人就要風韻,甚至想要有點風騷,隻是要當心,別淪落風塵。“風”甚至可以用作偷情的委婉語,如武鬆
對潘金蓮義正詞嚴道:“嫂嫂休要這般不識廉恥,倘有些風吹草動,武二眼裏認得是嫂嫂,拳頭卻不認得是嫂嫂。”

直到今天,我們去鄉下收集民歌,還叫采風。我們知道,那些民歌,多與情郎妹子的風流韻事有關。

任何事物都有例外,“風”也是如此。領導吹的風,當然不是什麽風情,那是要上行下效的風氣、風尚。

《古今韻會舉要》雲:“風,王者之聲教也。”從“最高指示”到“三個代表”都是這種風的體現,即教化。

正如《詩•周南•關雎•序》所雲:“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哎喲,我一不留神,把下半句也引出來了。

“下以風刺上”是不對的,那是資產階級自由化,是舶來貨,古書裏沒有提倡過。古人隻說過不許“犯上作亂。

” 誰要敢“以風刺上”就是“諷刺”,就是“利用小說進行反黨”,就是濫用“言論自由”,就是要興風作浪,
散播修正主義和帝國主義的歪風邪氣。那是我們偉大、光榮、正確的黨絕對不能允許的。

但曾幾何時,領導發瘋了,從上到下吹來共產風、社教風、文革風、就像中醫術語說的那種“風”,屬陽邪,乃“六淫”之首,

為外感疾病的先導,讓全國人民鬧風寒、風熱,風濕、風燥,一會兒中風,一

會兒抽風。瘋癲夠了,大家醒過來,

對王者的教化失去興趣,便隻談風情風月,不再叱吒風雲了。

(來源: http://web.wenxuecity.com/BBSView.php?SubID=poetry&MsgID=372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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