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在南加州的第一個冬日,從夏天開始我就在期待了,期待什麽呢?期待著日日的蔭涼,因為加州的夏日太曬了,這裏夏日的太陽仿佛是一個人正在愛著,愛得炙烈,卻炙烈得傷人。我期待著秋,又從秋期待著冬,我也有問朋友: “這裏的冬日是什麽樣的?”朋友告訴我說:“這裏不冷,穿一條秋褲就可以過冬了。”這是我想知道的,因為不知該給孩子們準備多厚的衣服,但這並不是我所期待的,還有一種的期待,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麽,隻是在期待著,好像已經這樣期待了很長時間。
過了感恩節,有一天早晨,我送孩子們上學,打開門發現太陽居然沒有出來,這讓我感到既驚訝又驚喜,終於可以輕鬆地走在街上了。更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就在那天的午夜,窗外居然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一直就那樣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雨還在下著。學校已經開始了寒假,所以孩子們不用上學了,隻要孩子們在家,我就沒有自己的時間了,我忙完了早飯,又忙著打理房間,洗衣服,最後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女兒在看書,兒子在玩lego,我在窗前坐下,用手輕輕地打開窗簾。
就在那個時刻,我竟怔在了窗前,窗外是雨中的院落,雨中的院落仿佛是一幅畫,溫柔的光線,清新的畫麵,凝重的顏色。 雨還在繼續得下著,從上麵落下,落在我期待已久的心田裏,我的心也像這院落一樣被滋潤著。我靜靜地坐在窗前,靜靜地望著窗外的院落,因為我喜歡心靜如水,望著屋簷下形成的小水窪,雨滴落在上麵,激起一層一層的漣漪,很快地向外展開著,仿佛我的情愫,也是這樣被攪動著,向著記憶的深處展開,直到觸動了記憶中的那個院落,我從小在那個院落裏長大,每當下雨的時候,我也是這樣靜靜地坐在窗前,手托著下巴,靜靜地望著窗外。就是在那記憶中的院落裏,形成了我揮之不去的雨的概念。
雨呢,一定是有顏色的,就如南加州的冬雨,仿佛畫筆上的墨,用綠輕輕地塗抹著院落中的草坪,用清新的棕色和溫潤的油綠塗點著四顆梧桐樹的樹幹和樹葉,用鮮亮的紅,黃,橙交叉著彩繪著三顆高高的楓樹。
雨呢,一定是有聲音的。就象南加州的冬雨,雨落在樹上,樹高興地笑了,雨落在小河裏,小河高興地笑了,雨滴落在院落裏用石頭堆砌 的小路上仿佛是我等待的人急促回家的腳步聲。
雨呢,一定是潔淨的。就象南加州的冬雨,不要摻雜空氣中太多的灰塵和沙塵,否則就不能衝刷一切的塵埃,否則就不能如此地攪動著我的情愫,否則就不能在雨後的天空中折射出七色的彩虹。
我們居住的院落離山不遠,那天的雨又下了一天,一夜,等雨停了,我發現夏日裏被曬得枯黃的近處的山開始變綠了,而遠處的山則被一層潔白的雪覆蓋著。
南加州的冬雨就這樣 描繪著天空,天空下麵的群山,山腳下的院落,還有院落裏的花草,樹木,當太陽的光芒再一次傾瀉下來的時候,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彩虹出現在天上,又仿佛懸架在天地之間,傳達著神給人美好的應許。
這時我從心靈深處發出感慨:除了上帝那雙創造的手以外,有哪位畫家能有如此美好的傑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