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的隨想

　　　　曾經滄海，亦曆桑田，
　　　　歲月的消蝕已改盡您往昔的容顏；
　　　　穿過風雨，走遍坷坎，
　　　　世間的磨難早已將您的鬢發霜染。

　　　　多少次想為您繪一幅素描在心中鑲嵌，
　　　　卻不知何能找出那窺測全豹的斑點。
　　　　慈恩浩翰如同林海無際無邊，
　　　　該怎樣從中采擷這凝聚母愛的枝條葉片？

　　　　是生靈萌芽時予您的美好憧憬，
　　　　還是生命落塵時給您的痛苦體驗；
　　　　是咿呀學語的叫喚令您淚水充盈的眼，
　　　　還是蹣跚走步的憨態讓您笑意蕩漾的臉。

　　　　是一曲鄉思小唱伴我入眠，
　　　　還是久傳的故事帶我走進從前；
　　　　是諄諄善導切切細誨教我明理，
　　　　還是斑斕的風箏催我向往藍天。

　　　　也許是燈光燭影裏
　　　　日複一日的穿針引線；
　　　　抑或是酷暑嚴寒中
　　　　年複一年的種麻植棉。

　　　　也許是遊子遠出前
　　　　那溶進千叮萬嚀的平安麵；
　　　　抑或是浪漢歸來時
　　　　那早已升騰的嫋嫋炊煙。

　　　　像鳥的翅膀
　　　　您為我把風雨遮掩；
　　　　像牛的背肩
　　　　您為我把重荷擔牽。

　　　　用蜂的辛勤
　　　　您讓我感受生活的甘甜；
　　　　用蠶的品德
　　　　您讓我明了世事的深淺。

　　　　我們的親娘就是這樣無私奉獻，
　　　　為兒喜亦喜，因兒怨亦怨；
　　　　我們的慈母就是這樣胸襟寬廣，
　　　　先兒憂而憂，後兒歡而歡。

　　　　別忘了向母親報呈你的喜悅，我的夥伴，
　　　　讓她為你點滴的成就而眉舒目展。
　　　　切莫說這一點一滴微不足道，
　　　　這正是她的切切等待殷殷期盼。

　　　　可否不再向母親傾訴你的煩惱，我的同胞？
　　　　再多的苦楚也應該獨自吞咽。
　　　　何必把這沉重的憂慮無盡的愁，
　　　　置於她那早已不再挺拔的肩。

　　　　原諒孩兒吧！親愛的媽媽，
　　　　假如我少年的淘氣和魯莽曾令您淚眼愴然；
　　　　寬恕孩兒吧！尊敬的母親，
　　　　假如我青年的倔強和固執曾讓您焦慮不安。

　　　　我深知對已進入壯年的我，
　　　　您依然有不盡的腸牽肚懸。
　　　　白晝的雲彩黑夜的星，
　　　　那是您淚花閃爍的雙眼把高山望斷。

　　　　每逢山複水盡窮途末路，
　　　　那親切的音容熟悉的笑貌就會自然浮現。
　　　　然當秋高氣爽春風和煦，
　　　　我們是否還能記住那張飽經風霜的慈顏？

　　　　當我們在歌廳中引吭，舞池裏翩躚，
　　　　當我們觥籌交錯於華筵盛宴；
　　　　當我們野營於海灘上，笑談於篝火邊，
　　　　當我們賞心悅目於青山綠水奇鬆怪岩…

　　　　快給遠方的母親掛個電話吧！漂泊的遊子，
　　　　向她老人家請個安問個好祝聲康健。
　　　　快給故鄉的親娘寫封信函吧！流浪的異客，
　　　　哪怕僅僅是三句兩語隻字片言。

　　　　倘若母親總能收到正月的賀年電，
　　　　還有五月的康乃馨，臘月的聖誕卡片，
　　　　縱然花開花謝，春去春又回，
　　　　我們的母親也永遠不會進入人生的暮年。

　　　　母親更需要日日的問候月月的祝願，
　　　　呈給她更多的尊敬、熱愛和掛念。
　　　　任憑月圓月缺，潮漲潮又落，
　　　　我們的母親將重返青春的昨天。

一九九八年五月三日於美國賓州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