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殤

雲殤

　　依依的楊柳，纏綿著我的又一個夏天。

　　我的鬢額之間也有了些白發——難不成，我也會在鏡子中慢慢老去麽？雲彩散了又聚，聚了又散，那些明月，那些花開，若是沒了我，她們還有心在麽？

　　淩河總是用一成不變的姿態在門前流著，那個迂腐的人啊，也時常不屑著它的粗俗與世故。而那天，當水邊芳草綿綿，桃花一樹又一樹地在沿岸綻放時，白衣美人兒便優雅地在樹下站著仰望，那時，我知道，淩河已經和她一並脫俗了。於是，她賜給了我生命中最美的一個春季。

　　嚐試著學會思念，思念便成了一種堅定的信仰。

　　見著春雨，見著秋水，離愁滋味就像回到了自己輕狂少年的時代，難道不是隻有少年才會大義凜然的自尋煩惱麽？而今，你隨風而飄去，走的是你，可你也帶走了我的心，我要你償還，你願意麽？

　　夜深的時候，風兒也會路過我的額頭，我把它幻想成你的吻，清涼純粹。曆盡了失眠的折磨，我唯有飲酒。厭倦借酒消愁的小家子氣，可簾卷風動的夜，除了飲酒，又能如何？夜涼如水，恍忽裏你的眼睛也如水，任你能傾城又怎樣呢？那些事，那些人，真及得上我麽？你的芬芳，被月光靜靜悄悄地移栽到了我家後園，潔淨的白石階台，木桶裏同你一樣清香的素蓮，石榴樹也搖曳著她的風姿綽約，那是我的世界，若你可以，那也將是我們的世界。

　　可太匆匆了，想不到我竟老去得如此匆匆。觸目淒涼，青鳥何處聞？

　　我是不是一個人醉了？要不怎見人家都是那般清醒，唯我懵懂？

　　如今，隻能是無語了。

　　想起麗江的水同我家門前的淩河同為水，卻似陽春白雪與下裏巴人，我們的水未見得渾濁，隻是未曾開化，世俗心不泯；而麗江的一潭或是一湖，無不靈秀俊逸，葉隨波走，令人神思。我想，水是一樣的水，那些不同，應該隻是因為那裏站得更高吧，雲水如人一般，站得越高，越是心地澄澈，越是寧靜致遠。

　　我似乎做了個夢，玉龍雪山上的雲那般的似曾相識，他們必是不凡的，要不然，為什麽會如絲般輕軟？那是雲上之雲，卻高得柔情似水，高得柔腸百轉。可又為什麽會聚散得這麽無常呢？我和你一樣，都是那剛出岫的彩雲啊，剛剛相遇也隻能相看淚眼麽？

　　這個夏天，在高原上變得很容易醉去，酒醒的時候，我會在何方？管不得的，沒有你的地方，我在何方消散，都是一樣的。靈魂偶爾稍感不安的時候，縹緲處總會有一層又一層的梵音滾滾湧過來，撫慰我孤苦的思緒，但若在參禪中得到靜謐，我便不再是雲了，所以，選擇在飄流中死去，是雲不可抗拒的宿命。隻是我欲祈願，願我能消彌成你的細雨，把殘軀溫柔地散與你的每一絲黑發，好由著自己親吻著你，在你的感懷裏，再輕輕蒸發到雲上之雲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