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我就曬:我的流氓生涯(三)
(2009-05-03 17:26:43)
下一個
三
90年代的時候,我回那個城市。人還沒約齊,中午自己在一家小小的餐館吃飯。
中間進來幾個客人,坦白說開始比較吸引我的是其中的女孩,文文靜靜的,穿著也素雅得體。我再仔細一看,哦!其中領頭的正是那個當年威風八麵的小傑。現在大家雖然都穿戴整齊,很有錢的樣子,可是說話行為仍舊是一群土匪的氣派。席間他們在交涉什麽,我分明看到小傑手裏在玩弄一把那種可以伸縮的軍用匕首。
我以為自己要目睹一番流氓火拚的大戲呢。我趕緊用目光暗自尋找出逃的捷徑,萬一有殃及魚池的危險,我可要保證自己全身而退。俺是回來觀光外帶憶舊的,日程裏沒有參與鬥毆的計劃。
不過一番交涉之後,有兩個人悻悻而去。飯店裏有驚無險。
我當時很感慨:還是這個地方,還是這夥人,甚至還是那種行當,隻是時代變了。
那次回去見了同學,吃飯、洗澡。在洗浴中心同學笑著說,你還記得久富不?當然,怎麽會忘?
“他在這兒擦背。”
我無語。也沒敢去桑拿。
那時侯幸福的時間很久遠,過也過不完。有時候都膩了,希望有點刺激。“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這是當時比較時髦並且流行的語言。
學校是開學了,但是那叫複課鬧革命。特別是後來。父母好像都消失了,長大成人的大都也下鄉插隊了。很像《千與千尋》那種氣氛。城市就是我們這些頑劣少年的天下!我們那個院裏,有好些人家被迫遷居農村了,自然我的一些朋友也不見了。有些家長被單位安排去五七幹校,傷痕文學叫那裏是牛棚。剩下的我們自己當家作主!
我們追求的是吊腳褲,長頭發,研究製作手撐子。就是用樹脂膠木製作的一種器械,像個手掌的形狀,前麵的四個圓孔可以插進四個手指,握在掌心時可以用外沿打擊別人,保護拳頭並且堅硬無比。那時比較狠的人打架已經開始使用刀子,甚至是三角刮刀了,後來才知道這種刀子不是專門用於械鬥的。
但是內心感覺很苦悶,後來知道這叫青春苦悶症。馬子是隻有看的份,搭邊的可能也沒有。一是俺太小,二是那屬於絕對的稀缺資源。可不像現在這般如洪水猛獸。
有一天,我路過一個女同學家門前。那個時代,男女同學假裝就是仇敵。但是她爸是和我老爸一個單位的。
他向我招手,我不能不理。
“聽說你現在不太學好啊?”
“誰說的?”我抵賴。
他家有六個孩子,四男兩女。除了兩個年齡差距比較大的男孩,其他兩個就是我們的頭。怎麽不管管你自己的?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小有名氣了!大人都知道了。我很自豪。
他說:“你從小不像那樣的孩子啊?”他看起來好像失望。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很悶。他也沒說什麽太多的。我好久都懶得出門,自己一個人悶在家裏,每天隻吃一頓飯,一頓飯吃幹淨一斤掛麵煮的的麵條。害怕他去幹校向我老爸匯報可能也是一個原因。
從此,我的流氓生涯不幸夭折。
這一代人,現在好像已經大多不在了。如果他仍在,我今天看見他,應該向他說什麽呢?
我真的不知道。也許他自己早就不記得這種事情了。很多時候,看起來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卻完全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比如小時候那次,我在路邊閑逛,正是中午時分,四周很安靜。突然一聲物體高速飛過的聲音,貼著我耳邊呼嘯而過,我一驚,那物體就狠狠地打在路邊的標語牌上,哐的一聲!
我現在真的認為是有人企圖謀害我。
與流氓的交往,如果想在日常生活中從此斷絕往來,那是做夢。在此也順便給今天的GGDDJJMM們提個醒,回去了也要有點思想準備。我們的生活就是這個樣子,別以為你紮了領帶、喝了咖啡就從此不食流氓煙火,是君子、貴婦了。生活中還是有大把流氓的。
記得我從國營出來,如果脫離街頭混混的團夥是第一次脫離組織,這算是第二次。第三次是脫離企業,拒絕給人打工。第四次就是脫離祖國了,悲慘!總是被人拋棄的命運!
那時在一家新加坡人投資的工廠打工。那絕對是一家血汗工廠,招的員工也大都是本地初中畢業考不上高中或者根本就不可能考高中的十七、八歲的孩子。
超低的教育水平,繁重的工作負荷,再加上生活習慣,這些人在一起,打架鬥毆家常便飯。最有意思的是他(她)們也公私不分,公仇私報(注意不是私仇公報哦)。
有個工作上很勤快精明的小姑娘被領班選為拉長(新加坡式漢語),遇到不服從她指揮的員工,就安排幾個男性朋友在下班的路上協助她在公司的工作,恐嚇或者幹脆揍他一頓。
這件事傳到公司,外籍老板表現得看起來很憤怒:
“這明明是流氓行為哦!!!!!”他看起來即便目的是為了增加產量,保證質量,這種手段也不可接受。但是我們這些中國員工卻心知肚明,見怪不怪。因為這很容易理解啊。這老板也是改革開放的經驗不足,少見多怪。
前一段在國內的小生意解雇了一個員工。這個員工不滿,要求賠償。這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完全可以、也必須通過正常渠道協商解決,至多是走法律程序嘍。
可是事實完全不是如此。
這個員工第一件事情是越過主管給老板打電話:要求賠償。然後提出的條件是當天下午三點半之前,匯款到賬。否則聯合其他員工上告。她有沒有敲詐的嫌疑?
她的要求無法實現,因為老板在外地。被拒絕之後,再次電話通知:這是最後一次與你聯係,我決定起訴。
接下來的事情就出格了。她的老公出麵,不斷地把電話打進老板的住宅和手機,時間都在下半夜。甚至收到這樣的短信:
“XXX,視察也不用這麽匆忙吧?好好忙,咱晚上見。”原文如此。
你決定起訴,而且明確宣布不再與我協商,我們談什麽?怎麽談?晚上見,在哪裏見?見誰?去我家見?見麵做什麽?
這明明是恐嚇麽!
在那種生活裏磨練過的人,很明白這一套。
前一段在國內裝修,早就聽說裝修的工人是得罪不起的。就算是裝修公司不整你,個別人你也招架不住。朋友說:偷工減料不算,那還算是有人獲利,管他獲利的是誰呢;他們一個比較拿手的辦法就是用水泥破布把衛生間的下水管道封死。在交工之前你完全不能預防,等他走了之後,你就要再請人把衛生間地麵徹底拆毀,重新再來。因為你完全沒有證據是誰幹的壞事,而且人家裝修公司也沒有責任為你清除建築垃圾呀。還有一種選擇就是你在房屋開發公司和裝修公司之間充當協調人。嗬嗬,不累死你,也氣死你!
我心裏慶幸我已經裝修過好幾次了,無論工裝還是家裝,還沒碰上這樣精彩的故事。
這次我領教了一回。
因為木材質量有問題,我去了兩次木材倉庫和裝修現場。我完全沒有感覺到對方對我有什麽不滿。
但是我停在施工場地外的輪胎分三次被擰了七個、還是九個(?)一英寸的木螺絲。這種做法很專業、很高明,但是也很陰險。因為擰了木螺絲的輪胎當時不會癟胎,所以不會被立刻發現。第二,輪胎會慢慢泄氣。如果你上高速或者天氣熱,胎壓增大,就會很快扁掉。等你發現了,早已經時過境遷,無法追究。哈哈,流氓啊,流氓!
因為無法判斷究竟是誰幹的,所以我也若無其事地去外邊換了輪胎了事。做這事的人一定很奇怪:難道我擰的螺絲是假的?!
我偏偏就要讓他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他不知道,我也是業內人士啊。對咱弟兄的語言、姿態和心理,我太熟悉了哈。我知道他想什麽。嗬嗬。
他想看的就是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