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廣東人,在家的語言是廣東話。兩個孩子的啟蒙語言也是以廣東話開始。但是自從去年我的大女兒上學後沒過多久,就開始對英語和中文變的敏感。比如說,當有老師在旁邊的時候,她和我對話,她就不肯講中文。有一次她不舒服,老師送她去護士那裏,護士打電話給我,然後讓我和女兒直接通話,這時候我女兒就不願意以中文和我對答,我問她話,她隻是在電話裏嗯嗯啊啊的回應,或者問急了就擠出一個Yes 或 No。就是不肯講中文。有一次我太太送她去上學,到了學校,叮囑我女兒幾句話,我女兒就小聲地對我太太說,講英語。
現在據說美國興起中文熱,很多美國孩子都在學中文,但是ABC們卻不一定就喜歡講中文。因為他們看見主流媒體,電視上流行文化都是講英語,那些很漂亮的哥哥姐姐,很酷的人,很權威的人物都是講英語,所以心裏就潛移默化地對中文有了排斥感。
但是這種感覺到了這些ABC畢業後進入社會他們就會開始改變,他們就會有所觸動,就會開始尋找自己的定位Identity。他們漸漸會明白自己無論怎麽樣努力Blend in,美國社會都會認為自己是Chinese,雖然法律上他們是美國人。所以他們就會試圖重新定位,開始尋根,開始有動力去學習中文,認識中國文化。而且在現在的社會,通曉中英兩種語言顯然能增加自己的職場優勢。
那些不遺餘力的反對中醫,以為廢除了中醫,中國就會富強和西方列強平起平坐的人,思維上其實仍然停留在我女兒目前的階段。
反對中醫的人,其實源自於五四運動以來深重的民族文化虛無主義,或者通俗的說就是民族自卑感。因此,看見中醫理論如此的不科學,如此的原始,中草藥如此的原生態,那些樹根樹皮是如此的”土裏土氣“,這些人就心中產生深深的自卑感,恨不得掩麵逃避。
但是我在曼哈頓行醫十二年的經曆來看,這些土裏土氣的樹根樹皮其實對厭倦了毒副作用強大的西藥片和手術刀的美國人來說,其實是一個充滿了新希望的醫藥係統,是一個全新的世界,每當他們看到我在拿著傳統的老秤在配藥的時候,他們都兩眼放光,驚歎不已。很多中國人以為老外不懂的如何煎湯藥,所以準備了藥粉藥丸什麽的處方給這些老外美國人。但是有相當部分的老外其實並不願意接受藥粉藥丸,指明要原始的草藥,因為他們覺得藥粉藥丸不是真的東西(Not Real Thing)。一個美國人曾經鼓動我去他的城市去開業,他說,當你去醫院看病,看見一個黑人醫生,一個白人醫生,一個中國人醫生的時候,你知道美國人會選哪個醫生嗎?我說,選誰?他說,當然是中國人醫生,誰都知道中國人醫生是最聰明的醫生。
有人可能會說,哎呀,那些老外其實是來獵奇的啦,別太當真了。是不是獵奇我做了12年還分不清那我就白活了。獵奇的人都是一驚一岔的,什麽都好奇的問來問去。相信中醫的人都十分虔誠嚴肅,沒有太多話語,畢恭畢敬,醫生說什麽就是什麽,而且多次複診。
人性就是這樣的,每個人都在尋求自己沒有的東西,而自己擁有的東西要等到丟失後才知道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