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讀中醫的時候,基本上是漫無目的,看書很雜,東看一本西看一本。通常都是找最薄的那種入門書看,比如說,什麽中醫入門,中醫基礎之類的,頁數比較少,書比較薄。然後再看看藥物學,看看各種草藥有什麽藥性,歸經,作用。基本上每一本書都是看一部分,很少完整看完一本書。
看多之後,腦子裏慢慢對中醫有了大致的認識。但是都是雜亂無章的東西,零零星星的碎片,根本串不起來。感覺上就好像知識的簡單積累,而不是掌握知識的訣竅。比如說,假如你剛好學了某個藥方,適合某某病症,那就腦子裏算是又多了一樣藥方。但是你腦子裏所有的藥方並沒有內在的聯係,你會記得比較辛苦。
讀中醫學校時,開始讀大名鼎鼎的【傷寒論】,一本書薄薄的。當時一個同班同學老外看見我在讀這本書,很驚訝的說,這就是【傷寒論】?因為西人心目中的醫學巨著應該至少好像電話本那麽厚重才對。這正是傷寒論。不過,它實在太難讀了,一本書薄薄的,看起來毫不起眼,但是一頁紙就要花幾天甚至幾個星期都讀不懂。我這人古文基礎其實是相當不錯的,但也死活讀不懂。沒辦法,過了一段時間就我隻能暫時放棄不讀了。
張錫純這個人讀中醫的大概都知道,他的【醫學衷中參西錄】是我早期的時候看的。哇這本書看了真是讓我眼界大開,因為它實在寫得很吸引人,或者說很實用。我反反複複把這本書看了好幾次。
好像記憶中第一次讀懂【傷寒論】還是靠郝萬山的【傷寒論講座】,這講座是講得很深入淺出,非常通俗易懂,一下子把我興趣提起來。後來再看了祝味菊的【傷寒質難】,這本書也是好書,祝味菊原本是西醫出身,但後來發現中醫更加科學合理,所以改行從事中醫,成為中醫名家。他以擅用附子出名,對那些一般醫生慣用滋陰清熱處理的熱性病,比如說肺結核,用起附子來都毫不含糊。所以那段時間我開藥總是下附子。但後果並不是太好,大家都知道一個成語叫東施效顰吧?
後來聽到倪海廈老師這個人,網上看了一段他的文章後,決定買他的書看看,主要還是想去跟診。他的書寫得也不錯,傷寒和金貴這兩部分都寫的有個人見解。這些東西沒有前人告訴你你會真的不懂的這些藥方的來龍去脈。估計你要花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在實踐中體會到這些藥方的實際應用。看了他網上的文章後,又熱心使用了一段時間附子。效果一般。
後來又不斷的讀了不少的書,其中一本【古中醫的圓周運動】甚至完完整整的讀了兩次。這本書的觀點十分獨到,解釋方劑解釋得很好,這是我少有的完全讀完的書。受這本書影響,又看了看黃元禦的【四聖心源】之類的書。對他的升降理論非常佩服。
還有一本好書是王綿之的【方劑學講義】,非常實用,類似張錫純,一開卷總是會有收獲的。
看書看多了,就會花多眼亂。今天看這本書,開方用藥就會往這本書的方向飄,明天看另外一本,又會往另一個方向飄。這不奇怪,這是學習的過程,不過,如果總是這個過程的話,那也代表你還沒有形成自己對中醫的認識,也就是說還沒有得道。
中國道家很注重得道。得道是一個很奇妙的過程,得道之後,很多東西都看通了。不再會總是迷茫,被誤導。得道之人必須有悟性有慧根。善於總結善於思考。現在我就總結一下我所看過的書。
首先,中醫的精髓在於【傷寒論】,其中就包括了【金貴要略】這本書,【傷寒】是總綱,【金貴】講的是雜病。漢唐的時候,醫生們大致還是尊奉張仲景的路子,走經方的六經辯證。但是後來出現了一個叫張元素的人,把藥物歸經,藥物歸經後,路子就越走越野了,偏離了張仲景的六經辯證。因此就出現了時方派。很可惜,時方派是個死胡同,它的思路其實和西醫的思路是一樣的,都是有炎就消炎。所以為什麽中醫的效果不佳就是這個原因。時方派唯一對西醫有點優勢的就是它的髒腑理論,還算是整體療法,不至於像西醫那樣完全機械割裂,所以還能用於平常補養上,因為西醫缺的就是補養這個環節。
可惜的是,時方派用來補養或者是普通人說的調理還湊合,但是要用來治病救人就很勉強了。我從開始的時方派一路蛻變成經方派,對兩者的優劣非常熟悉。時方派隻能勉強用來調理身體,不能治病,隻有經方派才能治病。能治什麽病?所有你能想象得出的病,所有西醫能治或者不能治的病,所有西醫聲稱要開刀才能治的病。生老病死,從生孩子到癌症絕症。
那麽從經方的觀點看彭子益的【古中醫的圓周運動】和黃元禦的升降理論又如何呢?我知道這兩本書在中醫愛好者裏都很出名,因為羅大倫的文章寫得太好了。但是很遺憾,這兩本書雖然很有獨到之處,但卻有點畫蛇添足的味道。哪裏需要弄得那麽玄乎?一句“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就能夠把他們兩本書的觀點都概括了,而且,如果讀者不明白醫理的話,很容易就會又沿著這個圓周運動或升降理論發展出其他五花八門的流派出來。所以呢,我基本上把李東桓和薛立齋都歸為這一派。或者可以把他們統稱為“補養派”。
另外一派基本上就是和西醫差不多,比如說劉完素張子和的“病去人自安”的寒涼派攻邪派。還包括了現在流行的排毒派,胡萬林和林光常什麽的,都是認為人體隻有沒有毒素,就會健康了。這個不談也罷。我把這個派別統稱為西醫派。
無論是哪個派別,其實都是盲人摸象,都隻是選取張仲景理論的一個部分然後加以發揮到極致。最後變來變去,始終都是要回到【傷寒論】。行醫之人,要能夠看透這些五花八門的流派,要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形成這樣的派別,不能東施效顰。像我早期那樣,讀了祝味菊和倪海廈,就人人都下附子,讀了到張景嶽,就個個藥方就加熟地,讀了薛立齋,就動輒補中益氣和八味地黃丸。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