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晚期肝癌的一個失誤

肝癌是重症，非生即死。因為肝屬厥陰，厥陰就是傷寒六經傳變裏麵的最後一變，不是變好轉就是死亡，屬於人體生命最後的抵抗。這天接到了一個肝癌重症病人，男性，約五十左右，臉極瘦削，帶蜘蛛網狀血絲，神奇稍稍遲滯。他原來是我的一個長期老客人的哥哥，因水腫被診斷出肝癌後，醫生判定他再也無法做手術，隻能等死，隻剩下約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結果萬念俱灰，鬥誌全無。我這老朋友從佛羅裏達打電話給我，問我怎麽辦，我說，當然不能放棄，不能隻聽一麵之辭。這麽早就放棄，扔下自己的老婆孩子怎麽辦？西醫說不能治不等於說中醫就不能治，古往今來，中醫治好的癌症數不勝數。為今之計，應該馬上大補元氣，把生命維持住，再慢慢等待反攻的機會。所謂把生命維持住，就是讓病人能夠吃好，睡好，大小二便暢通。隻要這四方麵能夠做到，就不會有生命危險。我的朋友在電話裏插嘴說，是啊是啊，他現在都吃不了飯，沒胃口，說肚子脹。我說，那是自然的，他又水腫，吃不下飯是必然的。醫院雖然給他抽了水，消去水腫，但是肝腎脾功能沒有恢複的話，水腫很快就會回來。在電話裏我給她說了一大通，反反複複，她聽了也覺的很有道理。說，是啊，我也罵他，你不可以這麽自私，這麽早就放棄，扔下老婆孩子不管。好，我讓我弟婦打電話給你，讓她和你談談。

過了一個時辰左右，電話果然又響了，是她弟婦從醫院裏打電話給我，稍微寒暄幾句後，我又原原本本得跟她重複了一遍之前說的話，這弟婦也很認同，她在電話裏說，哎呀，醫生你說得很對，但是我先生現在總覺得肚子很脹，說吃不下東西啊。你可不可以和他談談？結果她又把電話交給她在病床上的先生，讓我直接跟她先生（就是這肝癌病人）再講一次，我心裏暗暗叫苦，每次講話我都已經是聲情並茂，費盡口舌的了，畢竟這是生死悠關的事情，而且讓人家相信他們還有希望而不是隻能等死並不是一件很容易說得清楚的事情，和這弟婦說完一通電話後我已經是口幹舌燥了，現在還要過最後而且是最重要的一關，當初真是應該直接就和病人說話才對。於是我又不得不打起精神，鼓起餘勇又複述了一次。在短時間內重覆的每次講幾十分鍾有關生死的電話，真是很累的事情。

結果，病人終於被家屬和我勸誘來到診所坐在我麵前，我再看了看他的腹部，果然是非常腫大，肚臍都突出來，和他瘦削的臉龐完全不相符。兩腿也有水腫，但不是很明顯。小便極少，顏色深黃。這樣的水腫，中醫稱之為臌脹，是肝腎脾極度衰敗的征象。再仔細詢問了一下前因後果，結果發現這男人得這肝癌是有原因的。此人長期上夜班，約十餘年。自十年前開始，就已經開始自覺胃口差，有耳鳴，再加上長期喝啤酒，每天五六瓶，他太太在旁邊插嘴說。結果胃口愈加不好，耳鳴越嚴重。這些完全都是對肝髒傷害很大的因素，夜班，胃口差，啤酒。再說說這啤酒，酒精本來就傷肝，啤酒因為屬陰寒之物，更加危害大，所以平常人看到的啤酒肚就是這原因。

治療癌症，或者任何其他重症的關鍵就是，醫生不能被西醫的病名所困惑。如果你心裏老是想著，糟糕，我怎麽樣才能治這個肝癌的水腫呢？那你就會老鼠拉龜，無從下手。相反，如果你完全拋棄肝癌的念頭，隻是專心去想怎麽樣去治眼前的這個水腫，那麽你就會發現容易很多。

中醫治臌脹方法很多，隨便找一個方，再裁剪一下就可以用。我選擇了實脾飲，再加一兩味其他的藥做輔助加強，三服。我之所以隻是開三服藥，一是因為慎重，二是因為水腫去掉後，病情就會變化，用藥也就會相應不同。

幾天後，我的老朋友打電話給我，我說，你哥哥怎麽樣了？她說，哎呀，他吃了第一服藥後，精神很好，胃口也很好，整個人好像很餓的樣子，什麽都吃，又吃這這樣，又吃那樣，炸雞炸排骨什麽都吃，你說他這樣吃法好不好？我聽了大吃一驚，其實是又驚又喜，喜的是這中藥如此見效，一劑藥就改變如此之大，我還以為還要吃完三服藥後才能見到少少變化，甚至準備再調整再用藥呢。驚得是，由於病情好轉太快，我來不及叮囑她哥哥飲食應該注意的事項，我原想等病人水腫消退，慢慢有食欲後，再叮囑他也未遲。就是應該以清淡容易消化吸收為原則，切不可進食油膩粘滑滯實的東西。中醫裏有個說法，叫做食複，就是大病之後，病人因飲食不當而再度複發的情況。我馬上大聲說，千萬不行，不可以吃這麽油膩的東西，再詳細和她講了講個中道理。我朋友說，唉，都是他太太囉，以為他能夠吃，就盡量讓他吃。。。我聽了明白了，病人家屬的想法是，醫生說他隻剩下一個月，於是就像有什麽好吃好玩的就盡量讓他吃和做，盡量享受最後的日子。我聽了心裏暗自歎了一口氣，我想現在可能已經太遲了。此人在過去十年都沒有胃口，已經餓了十年，現在胃口一恢複，再加上家屬這樣的想法縱容，恐怕在我們談話之間他已經吃得完全過量了。

果不其然，約定複診的那天病人並沒有回來，第二天也不見人影。幾天後，我的老朋友一臉憔悴的來到我診所，告訴我她哥哥突然間感覺腹脹，昏迷過去，前幾天已經進了醫院，現在仍然昏迷。我無話可說，原來還想跟她交待一下中醫治肝癌的一些特效藥，現在隻能祈禱她哥哥從昏迷中醒過來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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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裏都說，他們小姐丫鬟的有時病了淨餓幾天，或隻吃粥，看來還是中國人會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