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未未推特上的朋友說要去他工作室看他,艾未未說好啊。他們說想多帶幾個朋友,這些人都想認識艾未未,艾未未說好吧。大家說平日在推特上泡一塊,見見麵吃個飯什麽的,艾未未說那就見吧。可他突發奇想,推上加了一句∶來了我們都得脫啊。
不認識的赤身裸體相對固然尷尬,相識的恐怕更扭捏。艾未未建議的這個動作,表麵上顯得非常荒謬,但是一個藝術家的即興靈感泉源,向來都有根深蒂固的根基,從一個持續不斷的思考過程,一直到突發奇想那一刹那,簡直是洪水中一個不留神撈到大魚,創作就是這麽個玩意兒。
於是成就了“草泥馬之鄉,十八裸漢”這一係列攝像。十八個一絲不掛的男人站成一排,地上擺著金色的十二生肖頭像,貌似去年法國佳士得文物拍賣的兔首鼠首係列。艾未未工作室的趙趙按下快門那瞬間,無論胖的 的、高的矮的,都一並舉高雙手跳躍起來。赤裸的身軀和金閃閃的十二生肖相映成趣,十八裸漢定格在一個堅定的態度上∶毫無遮蔽的自由公開。
『我覺得,裸露對我來說是一種釋放,是把話說白了這麽一件事。因為我們都過多帶有文化的偽裝、曆史的痕跡。然後我們為我們的行為找太多的去或者不去、做或者不做的理由。但實際上,我覺得直覺和本質的東西可能更接近我們要追求的一個社會的品質。就是說,讓每個人有機會表達,讓每個人有表達的可能,每一個身體和另外一個人是一樣的。』艾未未認為,這個態度是中國政府做不到的。
我是怎麽理解艾未未的行為呢?這麽說吧,把對社會的不滿說得藝術一點,對政治的憤怒說得幽默一點,把公民訊息說得比四大天王的歌更流行,聲援弱勢群眾比耳語更動聽。換句話說,是如何背著一座沉重的山,跳起來依然很輕鬆。其實,艾未未的行為藝術把揪心的訊息,用吸引人的方式傳達出去。如何做到這一點,不需要遠大的理想,隻要些許藝術點綴。
也許是使命感太重,也許捂住嘴太久,也許冤死的血太紅,也許假話令人恨之入骨。這一切你我都懂,誰想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來搞社運,誰願意憤慨被誤指為灑狗血的激情。發起社運活動的當兒,你可以選擇不著重行銷,他可以選擇視而不見,結果兩邊打不上招呼,也就沒什麽意義了。可是如何讓瞎子看到花朵?如果你要感動別人,仰望星空時要有一些想像力,腳踏實地時需有些行銷手段。
如此一來,震撼才不至於淪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