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17）

        梅子家的新房子原本快完工了，不知道什麽原因說要拖一段時間，果子的單位也告訴他們要再交一些錢，原本錢就緊的梅子更著急了。家裏人都不知道梅子借給果子二妹錢的事情，她也不敢再跟家裏人說。梅子的父親病情剛剛有所好轉，娟子女兒在上自費大學，家裏開銷也不小，剛子有著大漢這麽個能花錢的兒子經濟負擔也不輕，梅子說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想起房子的事情，感到非常心煩。

        我除了勸梅子想開點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說心裏話，我覺得梅子有時候真是缺少智慧。

        自從大漢去了廣州，大漢媽就惦記著想在廣州買個房子，她的原則就是兒子到哪兒她得跟著到哪兒，這個梅子早就跟我說過。我勸梅子：“人家母子願意怎麽過就怎麽過唄，剛子都沒有意見呢。”後來梅子忍不住了，又跟我說起了剛子要在廣州買房子的真正打算。

        剛子從大漢走了後就沒有太多的牽掛了，公司不是很忙的時候，他常常能找梅子聊聊天，用梅子的話說這麽多年也沒見剛子跟自己有過這麽多的話。說來說去，剛子說到了要在廣州買房的事情，梅子勸他不要這麽急著買房，一來經濟上緊張，再說，也沒人去住。剛子的打算是買了房子後讓父母去廣州住，父母年紀大了父親身體又不好，所以剛子希望梅子能跟著過去。梅子雖然滿心的不情願，可也想父母身體不好，也許冬天到廣州那邊氣候能好一些，對身體也許有幫助，可是如果常年在廣州也不是回事兒。果子雖然每年在外的時間多於家裏，不過還是有回來的時候，真的去了廣州，果子回來的時候家裏連個人都沒有，梅子也不可能那麽遠來回折騰，再說梅子回來的時候父母誰照顧呢？

        我知道大漢媽是個什麽都不能幹的媳婦，在東北這樣的媳婦其實很少見的，她想跟著大漢卻沒有能力自己照顧自己就別說照顧大漢了，她的目的就是能經常看見兒子，而其他的她都不管。梅子說大漢媽這麽多年從來回父母家吃飯都是連碗都不洗的，梅子媽總對她不滿意，而剛子每次帶全家回來吃飯，都是吃過飯馬上就說有事兒得趕緊走，其實就是不想讓父母嘮叨自己媳婦的不好。

        “梅子，你應當跟剛子直接說，就說你不能去廣州，因為果子回來的時候家裏不能沒人。”我這樣勸梅子，梅子說：“我不好說，剛子說了，他把我的房錢先墊上。”天哪！我什麽都不能說了。20萬的抵押貸款給了果子的二妹，為此梅子上火大病了一場，幸虧果子剛好在家把她送到醫院搶救了好一陣子才緩了過來，這病還沒全好呢，又為了十幾萬的新房子餘款要到廣州去給大漢和大漢媽做管家，我不知道梅子接下來的日子會是什麽樣。

        也許是因為剛子看出來梅子的不情願了，他又去找娟子，理由還是希望父母能到廣州生活，那裏的氣候比較好，不過希望娟子能時常跟著去照顧一下。娟子從小就有脾氣，雖然她比梅子小不過家裏很多事情都是她說了算，聽到剛子的打算，娟子立刻反駁：“我跟你說，父母那麽大年紀了，爸又是那麽重的病，一旦有個急事兒咋辦，你想急死誰呀？我的主意你不用打，梅子也有家，姐夫是不常回來，那回來的時候家裏沒人算怎麽回事兒？為了你家大漢，為了你媳婦，別人家都不過了是不是，少拿父母說事兒！”剛子碰了一鼻子的灰，看到娟子這態度，想到娟子過不了幾分鍾就得把這點事兒告訴梅子和父母，剛子再也沒說什麽，從那以後的很多天梅子都沒有再見到剛子，也沒聽他再提起過去廣州買房的事情。

        “娟子說話剛子還真聽挺聽的？”我這樣問梅子。梅子說：“嗯，剛子從小就有點怕娟子，一個是她有病，一個是娟子誰都不怕，再就是剛子有今天也全是娟子的功勞。”說著梅子給我講起了剛子找工作的事情。

        那是八十年代的時候，剛子大學畢業了，由於學的是鍋爐專業所以畢業分配就到了鍋爐廠，剛子從小家境雖然不是那麽好，不過從來沒有吃過什麽苦，連工廠都從來沒有進去過，到了鍋爐廠的第一天剛子就受不了了，想到今後一輩子要在這裏上班，他實在無法忍受，所以第二天就沒有再去上班。父母很著急，又沒有門路所以隻能看著剛子天天在家呆著，這恐怕就是現在說的宅男吧。梅子那個時候也想盡了辦法托人找關係想讓剛子趕緊找個地方能有個工作，可是很久都沒有結果。

        開始的時候家裏人沒敢告訴娟子，怕娟子說剛子，後來梅子看家裏人都沒轍了就偷偷地到單位找娟子，把事情跟娟子說了，娟子罵了半天剛子沒出息，也答應幫著想辦法。梅子說：“別看娟子脾氣不好，可是她特別喜歡交朋友，在外邊人緣還挺好的，所以家裏很多事情都是娟子幫著辦的。”其實在我的印象中娟子的脾氣沒有梅子說的那麽差，而且娟子人特別熱情，幹活又麻利又漂亮。我總記得那個時候我常去她交換台偷偷打長途電話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那個年代的一些事情真的特別留戀。

        娟子也許正是由於在交換台工作，所以朋友更多。

        那個時候在學院裏有個大學生，叫和平。和平的家是農村的，從小沒有母親，有個妹妹，父親在母親去世後不久就給他們找了個後媽，再後來基本就不管他們倆了。和平到學校報到的時候行李是最少的，穿的跟要飯的沒有什麽區別，那次學校新生報到人手不夠娟子也被派去接待新生，當他看到和平的時候根本不相信他是來報到上大學的，就這樣娟子跟和平認識了，從那以後和平經常到娟子的交換台去找娟子，開始就是閑聊，後來時間長了，和平會在那裏給家裏的妹妹打個電話什麽的，有時候特別缺錢的時候會跟娟子借個幾塊錢，不過用不了幾天就能還給她。

        慢慢的和平跟娟子越來越熟悉了，有一個夏天快放暑假的時候，和平來找娟子，說想跟娟子借錢，捐子習慣性的給了他5塊錢，和平說：“娟姐，這次你能多借給我一點嗎？”“你要買啥？”娟子問。“我想買個照相機，學校要放暑假了，我沒有錢回家，我想在這裏給同學照相這樣能賺點錢。”和平說。娟子那天沒帶那麽多錢，就跟和平說好了，明天給他。後來聽說和平在那個暑假裏賺了不少的錢，沒等開學就把娟子的錢還給她了，還說攢夠了妹妹上學的錢。娟子開始不太相信，後來問了和平的同學才知道，和平除了給學校的同學照相外，每天還去江邊給別人照相，他收的錢可不少，總比別的人多收幾塊錢，人家講價的時候他都是態度很堅決，並且一直宣稱自己的照相技術是那些人比不了的。

        辛辛苦苦一個暑假，娟子再一次見到和平的時候，他黑了也瘦了，可是穿的和戴的也不一樣了，再後來除了需要往家打電話時候來找娟子其他的時間都沒有再來過，也沒再跟娟子借過錢。慢慢的娟子聽說和平有了女朋友，據說這個女孩子家也是鄉下的，不過家境不錯，家裏是開小賣店的，這個女孩子學習不錯，人長的也還好，就是特別愛說，用同學的話說，沒有她不說的話，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說，整天說說說。

        娟子說除了家境好外真不知道和平為什麽要跟她談戀愛。

        娟子說對了，在大學快要畢業的時候，和平跟女朋友的父母借了幾千塊錢，自己注冊了一家電器公司，掛牌是賣電器的，電視機、電冰箱、洗衣機，電腦。反正什麽缺他就賣什麽。剛剛起步的時候沒有那麽多本錢，和平從來都是進貨的時候就交一部分的定金，然後回頭再補齊貨款，如果遇到人家要一次付清貨款的他能跟人家講如果讓他分期付，他會多給人家一些錢，而且他很守信用，回來不久就能按要求付齊所有餘款。

        就這樣他很快就有了第一桶金。

        娟子在這個時候想到了和平，她找到和平跟他商量讓剛子跟他一起幹，當時和平要求剛子出一部分錢這樣公司算他們兩人的，可那個時候捐子家根本沒有錢，所以隻能跟著和平跑腿。那個時候他們非常辛苦，剛子由於沒有工作在家閑了很久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回事兒，於是想幹出個模樣來，將來也能在公司有立足之地。

        在梅子的印象裏，剛子是一個不能吃苦也不喜歡吃苦的人，可是在剛子跟她說了他們一次去廣州進貨的經曆後，改變了梅子對他的看法。

        那次和平搞到了一批彩電，他叫上剛子和另外一個朋友一起開車去廣州進貨，三個人裏隻有和平的那個朋友是個司機，而和平和剛子根本不會開車，連摸都沒有摸過車。三個人到了廣州把貨裝上車之後，人家要求他們付全款，不然不能給他們，因為有的是人在等這貨呢，那個年代要買彩電都要票的，剛子想，這回算是白來了。沒想到，和平把自己公司規模和資金說的像真的那麽大和多，人家居然一點沒看出來，為了今後的合作人家居然同意他們交了一部分錢就把一車的彩電拉回來了，他們那叫高興，想著回去後的收獲，想著這馬上到手的錢，三個人樂的不行。

        為了早一天趕回家，把錢賺到手，他們日夜兼程往回趕，司機開車累了就讓和平和剛子開，反正就是一直開。第三天的時候他們開到了大連，他們開著開著車就覺得前邊怎麽那麽亮，那麽光，司機說下去看看，是什麽地方，怎麽這樣呢，從來沒見過，結果他們把車停了下來，下去一看三個人全傻眼了，原來是海，他們正在朝海裏開呢。（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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