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86)
2010 (209)
2011 (252)
2012 (126)
2013 (146)
2014 (159)
2015 (119)
2016 (181)
2017 (128)
2018 (283)
2019 (295)
2020 (360)
2021 (299)
2022 (250)
2023 (208)
記得小的時候我經常去梅子家玩,遇到梅子媽媽罵梅子的時候也是很經常的,那個時候一般家裏的老大都會被父母尤其媽媽罵的,家裏經濟條件不好,工作又累,加上孩子多,能不煩嗎?所以遇到這樣的情況要麽我幫梅子趕快幹點什麽,要麽我就找借口趕緊回家,記得每當因為梅子媽發脾氣把我嚇回家的時候,在路上我都都會想,這個梅子真倒黴,遇到這樣一個不講道理的媽,老是罵她。後來梅子跟我說,她媽媽罵她是因為我在,我不在的時候她常常因為一些記都記不住的小事兒挨打呢。由於我從小沒有挨過父母的打,所以聽到她這麽說的時候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就覺得順著後脖梗子冒涼風。
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兒是,梅子家過去養過羊,每天都是梅子去放羊,在城裏養羊不像鄉下,外邊根本沒有足夠的草能讓羊吃飽,所以到時候還得在家裏給羊加餐,有一次梅子在操場放羊的時候遇見了我,我們聊天聊的時間長了一點,當時我還問梅子:“你是不是該回家了,要不又該挨罵了。”梅子說:“沒事兒的,你看羊還在吃草呢。”那是我唯一的一次見到梅子放羊,因為我們家裏也養著雞鴨,也要沒事的時候找雞草、弄鴨食的,平時根本很難在外邊碰到梅子的。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那天我們遇到就多聊了一會兒。
我一直不知道,就在那天,梅子回到家裏被父母劈頭蓋臉痛罵了一頓。幾十年後的今天梅子跟我學起來那天的情景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我爸看著羊就像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樣心疼,一邊從頭到尾的摸搜著羊,一邊說:‘你這個犢子玩意兒,不知道羊會餓嗎,不按時回來給養喂食,想餓死羊呀,明天還能下奶了嗎?’他們不想想我也餓著肚子呢,不管怎麽說羊在操場上一直在吃草呢。”那一次我想梅子一定非常傷心,否則絕不會在這麽多年後的今天跟我學的這麽認真,這麽詳細。我聽著她的訴說簡直感覺像回到了萬惡的舊社會,那些羊倌不是常常被地主這樣訓斥的嗎?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這樣的父母,這是親生父母嗎?我聽著梅子電話裏的訴說,想著當時我跟她聊天的情景,當時聊過什麽早就不記得了,想來也不過是孩子間的話而已,要麽就是聊同學的事情,反正不會有什麽大事兒,我趕緊跟梅子說:“都怪我,要是我不遇見你,不跟你聊天,你就不能回家晚了也就不能挨罵了。”
梅子歎了口氣說:“也不是,他們就那樣,那個羊簡直就是他們的命根子。”其實現在想來確實是這樣,羊是花很多錢買來的,養好了能好好下羊奶,這樣除了滿足自己家孩子喝羊奶還可以賣一些給左右鄰居。記得我家對麵的鄰居就是這樣,家裏有一頭羊每天老頭兒都牽著羊在操場上放,他看著羊的樣子真的跟梅子形容她爸爸那樣一樣一樣的,特別親。那個時候我弟弟身體不好又要考重點學校,所以家裏給他訂過我們鄰居的羊奶,要是人家送到家裏還會多收幾分錢,為了省錢,我每天都到他們家去取奶的。我一直沒問過梅子她家是不是也這樣給鄰居家送羊奶的,也許他們家人口多,不一定能有餘富的吧。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梅子都沒有來我家玩,這也是梅子跟我說的,她問我想沒想過為什麽,其實我都不記得了,為了不讓梅子傷心,我就說:“是啊,我記得,我那個時候就想,是不是你生我氣了?”梅子說:“我真生你氣的是,你第二天都沒來問問我,是不是回家晚了我挨罵了沒有。”看來梅子對我的感情還是比我對她的更深一些,也許因為我從小沒有受過父母的那種管製,所以不能理解也不知道在什麽情況下會挨罵甚至挨打。
那天我給梅子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在包餃子,梅子知道每次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手裏都不閑著,就問:“你幹什麽呢?”我說:“包餃子,剛從網上看的和餡方法,說這樣特別鮮,試一試。”梅子笑了笑說:“你能幹,你幹活特別快,我能想象一轉眼你就能包一大堆了,是不是?”“白話吧,你就。忽悠我。”我這樣回答著梅子,又跟梅子說:“你看,你知道我為什麽從小不挨打、不挨罵了吧,幹活兒得快,不但要幹還要快,沒等罵呢幹完了,嘿。”“你多有心眼呀。”梅子好像覺得我真的由於這樣才沒有受過她那些罪的,也好像才知道她之所以挨罵挨打也是因為幹活不夠快。
梅子又跟我說,後來的很多年尤其結婚以後他父母對她好了很多,除了要求她必須隨叫隨到外別的沒有太難為她的,至於挨罵還是不少,想什麽時候罵就罵一頓,她說她媽媽自己有時候也說:“想想小時候我對你們咋那樣呢,都不像親媽。”也許正是這句話提醒了梅子,她在心裏開始想著自己是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因為過去有一個說法,就是如果自己不生孩子的話就領養一個,過一段時間自己就能生了,這個還真不少人都有過經驗的,我就知道好幾個呢。所以當梅子這麽跟我說的時候我也覺得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不過在梅子沒有把這個話題說開的時候我沒有主動問過,隻不過我越想梅子長的越是既不像她爸爸也不像她媽媽。
梅子自從懷疑自己的身世之後人變得非常敏感,每次我給她打電話她都會像祥林嫂那樣嘮叨一遍:“我問你血型的事兒,你別跟別人說,我就跟你一個人說了,這個世界上我就跟你一個人說了。”我每次都佯裝著忘了的說:“啥血型的事兒啊,我早就忘了,我一天可忙了,問我事兒的人多啦,什麽饅頭咋蒸,包子咋捏褶,花卷是咋整成那樣花的。我都往網上折騰呢,哪兒有時間記得你的事兒,還跟別人學呢。人家都忙自己還忙不過來呢,這是美國,別人都可忙了。”我想這樣強調一下,也許梅子能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了,甚至沒有機會跟別人說,就是想說別人都不愛聽。“我知道你們在美國都那麽忙,賺錢多呀,多好呀。”梅子說著還有一些羨慕的感覺。 “傻梅子,我忙的這些事兒哪個是能賺錢的。”我心裏這樣想著的時候,想必梅子顧慮也打消了。
也是那次我聽梅子說,梅子媽媽的家裏兄弟姐妹不少,不過大多不太來往。記得還是在國內的時候我問過梅子,為什麽沒見她家親戚來過,梅子說她媽脾氣不好那些舅舅和姨們也不愛理她,我當時還挺相信的,心想,嘚擻吧,連兄弟姐妹都不理你。可是後來梅子跟我說,她有個舅舅跟她媽媽挺親的,這個舅舅最近幾年老來她家,每次來她媽媽都讓她回家還讓她給她舅舅必須買禮物,弟弟妹妹要一起請舅舅在飯店吃頓飯,奇怪的是每次舅舅一來梅子的爸爸就生氣,既不跟著去吃飯也叫梅子不要買太貴的東西給舅舅,梅子嘴上答應著卻做不到,她覺得這個舅舅對她好,她好像也跟這個舅舅非常親。(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