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朦的日子
發朦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碼點字，防老年癡呆。
俗話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裳。古時候的讀書人，從發蒙（不是發朦嗬）起就是青衫罩身，以後就可以左手小書一卷，右手小扇一把，嘴裏念念有詞，很是風流倜儻。要知道，那身衣服，閑雜人等斷不可隨便上身，衙門裏是要吃官司的。《詩經》“鄭風”裏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可見自古以來，書生一襲青領長衫，有點道貌岸然，玉樹臨風的樣子，總是能讓妹妹們，想呀想呀想過不停，想得鬧心！
話說到了50年代，全中國人民都加入了藍衣社，人人都有件藍褂子，鬼子們叫俺們藍螞蟻。這種狀況，一直延續到80年代最初幾年。俺剛上大學時，藍同學們中，估計很多人都至少有藍布褂一件，扣子可以從下往上一隻扣到風紀扣，領口一般總是皺巴皺巴的。那褂子上肯定縫了三到四個口袋，上麵的可以放學生證借書證，必要時別一到三杆鋼筆以示文化程度；下麵的兜裏可以裝錢包飯菜票，以及幾張舊報紙以備出恭時用。綠同學的衣服也好不到哪兒去，衣服顏色要多點，上麵可能畫著格子。不過大多前不坦胸，後不收腰，形狀四四方方的。穿上去以後從背麵看，基本上是一邊加一袖子，上麵支個脖子的各色麵粉口袋。褲子藍的綠的都是那種比較寬鬆，褲腿比較短的半吊子，穿上時要露出一大截腳脖子，看上去到也土裏土氣純樸可愛。
後來大學裏開始流行藍色的牛仔褲，早期式樣大腿以上很緊，漆蓋以下成喇叭狀，屁股兜上還有紅白條子裝飾，像倒八字畫眉。再以後牛仔褲與時俱進，慢慢過渡，就成了現在常見的各種式樣。回想一下，那時的牛仔褲襠部實在太緊，可是寬鬆慣了的同學們，架不住流行新款式，都義無反顧地使出吃奶的力氣把褲子用勁往上提。俺宿舍一哥們宣稱褲子緊湊點讓人亢奮，幹啥都有勁，俺們一哄而笑，到也找到了繼續緊下去的理論依據。後來在這邊有個朋友講，他兒子十五六歲，正在上“還死哭”，不肯穿“緊死”。小子一本正經跟他媽講，“緊死”太緊，影響Sperm的生長。俺聽了後，一邊笑二鬼子孩，屁大點就怕斷子絕孫，一邊感歎俺們當年的無知者無畏。
其實俺覺得穿牛仔褲最大的好處，是減輕了洗衣服的負擔，這在冬天具有非凡的意義，特別是像俺這種愛生凍瘡的。俺那時一般是牛仔褲上身三月不洗，所以秋末穿的話，下次洗的時候已快開春。實在不行中間非要洗，比如晚上上廁所，黑燈瞎火被人從後麵淋了一褲腿，俺也有一套懶人洗牛仔褲製程：第一步當然是將牛仔褲脫下，換上幹淨褲子；第二步是將褲子放入臉盆，接滿清水，酌情加入適量洗衣粉，浸泡24小時以上；第三步是手持長柄板刷，搗砸攪，輪流數十下，再用清水漂洗10分鍾以上，接滿清水再浸泡24小時以上；第四步是再用清水漂洗10分鍾以上，撈出掛到窗外晾至幹透，收回疊好備用。
俺買第一條牛仔褲不久就碰到反精神汙染，學完胡喬木那本小冊子班主任就對俺說，那誰誰誰頭發也太長了趕快去減掉，那啥牛仔褲眉毛長屁股後麵去了就別穿了，搞得像個小屁嘍不像話。俺到還聽話，先趕緊把頭發剪了，可琢磨一下這牛仔褲還得繼續穿。俺一窮學生，總共沒幾條褲子，穿牛仔褲總比不穿褲子要比較不精神汙染一點吧？說來還真是夠倒黴的，反精神汙染過後吧，俺煩頭發長油頭油腦的，就去剃了個疑似光頭。不料沒兩天社會上就開始“嚴打”，外麵小屁嘍抓了一大片，風聲緊得很。俺同學都講俺那樣子，像被抓以後又逃出來的，害得俺那陣子看到警察就心慌。還別說俺沒自信心，那次很多人，屁大點事就被網了進去，如果真要被人當罪犯在逃，逮了起來就比竇娥還怨了。
在學校第一次穿製服，應該是學期中間的金工實習。三周不上課是很爽的，可是發下來的那套藍色工作服，惡心到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工作服估計文革前就參加了工作，飽經滄傷腐朽不堪不說，還一路走來油水充足，藏汙納垢。發放之前學校自然會漿洗一遍的，但俺每次上工時穿上總覺得幹而不淨，混身難受。穿著那身破爛，俺幹了車工，鉗工，鍛工，鑄工和焊工，到也有趣得緊。車工車了個小軸承，俺一路蠻順的，師傅看俺還像回事，眼見最後一刀，就放心去廁所方便一下。俺切完那刀一高興，退刀時就搖反了方向，立馬小軸承上啃個坑，車刀頭上添個缺。師傅回來看俺直搖頭：看你小子蠻靈光的樣子，上茅房功夫咋就全變了天！鉗工時做了個小鐵榔頭，銼四個麵時俺還遊刃有餘，銼第五麵時倒忙了個滿頭大汗，等到好不易把第五麵與其它四麵弄垂直了，已經一手血泡。鍛工時拉風箱，燒煤灶，掄大錘，墩了段鐵條，扭了根起模針。鑄工就做了個沙模，到讓俺憶起兒時撅著屁股在沙堆上玩的日子。最後那個焊工，罩著眼睛焊了個臉盆架，跟當時俺們宿舍用的一模一樣。
兩周軍訓也是要穿訓練服的，是青黃成綠的草綠軍裝。軍裝雖然也是舊的，感覺比金工實習的工作服要好太多，起碼俺穿著沒難受。俺們那一代，特別是男同學，從小受的教育，對解放軍叔叔還是向往得很的，骨子裏都有點“當年萬裏覓封後，匹馬戍梁州”的衝動。後來雖然真想當兵的已經不多了，可體會一下行武生活還是頗覺刺激的，特別是與上課相比較。出操喊個號子，踢正步甩個膀子，臥姿上個刺刀子，三點一線瞄準個靶子，既枯燥又有趣。高潮當然是實彈射擊，不料臥姿上子彈時碰到點麻煩。兩天前打球扭了大姆指，俺有力使不出，子彈不肯進倉，還靠解放軍排長幫了一下忙。瞄靶時眼鏡直往下滑，差點沒了耐性。很酷地扣動扳機，很爽地感受後坐力，砰砰砰砰砰一陣後，俺五發子彈打了40環。俺們連有同學瞄得滿準，就是瞄錯了靶，打人家靶上去了。回校的車上，大家開始唱歌，記得唱的是“日落西山紅霞飛”。
比較搞笑的是校服，搞不清是那根筋搭錯了，俺們學校要給大家置辦那身行頭。各級領導一陣忙亂之後，最先把布料定了下來。俺不懂是個啥料子，反正不會是毛料，窮學生買不起的。顏色是白裏帶青，淡灰色的。做了兩種式樣，讓幾個帥哥靚妹穿上照了大幅照，張貼於各處要路口示眾，最後票選定案雙排扣翻領加領帶。秋天俺班去棲霞山看楓葉，一時興起要求大家都穿校服，結果路人以為是金陵飯店的服務員集體出遊，讓大家很受傷。那年月大學生還有點天之驕子的意思，打死也不願與店小二為伍的。回頭想想國人以前很奇怪，明明是去郊遊爬山放鬆，偏要西裝革履領帶，據說這種毛病這些年才算是改好了。其實大學生都個性化得很，讓大家統一穿校服有點不著四六。所以那衣服在同學中沒啥生命力，加上淡色不耐髒，俺那套一年多後就消聲涅跡，不知所終。
大學最後一段，俺們已經享有較多的穿衣戴帽的自由，不過於今天相比還是有差距的。前些天看新聞，說夏天來了，大學裏女同學上麵衣服越來越露，下麵裙子越來越短，校園裏一片清涼。更有男同學上網抗議，說女同學穿衣全不顧男生感覺，有誤導男同學犯錯誤之嫌。不過說的隻管說，穿的仍舊穿，既沒有校領導不讓男生說，也沒有班主任不讓女生穿。俺得說，跟俺們那會兒比，世道變了。
俺上中學時，年級主任要剪的是小褲腿“港褲”。
學一哈婭米，"歡迎新朋友！”:)
牛仔褲剛流進來那會兒，剛上高中，教導主任在操場上廣播，要剪掉“牛子”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