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鼠標戀愛,和鍵盤跳舞
契子
夜色鬼魅,白天遊人如織的西岱島上此時空無一人,月光透過鍾樓,灑在聖母院前的空地上,仿佛舞台上幽暗的燈光,圍繞在埃斯梅拉達舞動的身影旁。
一個中國女孩,站在塞納河邊最高的石階上,腳下,河水潺潺流過。女孩臉上掛著已經幹涸的淚痕,目光停留在波光裏。不知這千年不息的塞納河可否如尼羅河般,將我帶回從前,就算年代久遠到懵懂,也比尼羅河女兒的命運要好的多。
波光粼粼映著河畔的燈光,流光飛舞之間有種吸引的魔力,河底仿佛有個聲音輕輕傳到女孩耳旁,來吧,來吧,來到我身邊。女孩深深吸了口深秋的味道,張開雙臂,在空中劃了一條優美的弧線,溫軟的頭發立刻同女孩嬌小的身體一起淹沒在水裏。
刺骨的寒意從四麵八方向女孩湧來,女孩突然清醒了不少,雙手拚命劃開身邊的河水,腦袋浮出水麵,微弱地喊了聲救命,隨即又沉向水底。
一隻有力的大手從女孩身後繞過來,緊緊拖住女孩向岸邊劃去,女孩還沒來的及想這隻手是不是來自遠古,就昏厥了過去。。。
一. 泉
我死了沒有?拂曉星恢複意識後,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太陽穴脹痛。朦朧中,身邊有個影子在不斷忙碌著什麽。拂曉星費力地睜開眼,天花板頗有氣勢地向她壓過來,還好蒼白的板麵上綴滿了人造星星,還有一個露著笑臉的月亮。淡青色讓拂曉星覺得舒服了許多。
是那種晚上關了燈會發光的星星和月亮嗎?這間屋子的主人真有情調。應該是女孩的房間吧,但是,身上的被子卻有股淡淡的古龍水味。拂曉星轉過頭,想看看那個救她的人是誰。
"你醒了,感覺好點沒?"救命恩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床邊的凳子旁,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嗯。。。謝~謝~你。"一晚上的折騰讓拂曉星的嗓子有點沙啞。
她用手肘撐了下床,想坐起來,被恩人輕輕摁住了。
"你現在很虛弱,還在發高燒,來,先把藥喝了,再睡會兒。"
男孩慢慢托起拂曉星的小腦袋,放在自己臂彎裏,然後將退燒藥和溫水小心地送入她口中。拂曉星吃完藥,很配合地閉上眼睛。男孩的溫柔細心讓拂曉星覺得很溫暖,很安全,不久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拂曉星再次醒來已經是深夜,男孩靠在椅子上睡著了,臉朝著床的方向。拂曉星借著窗外的燈光摒住呼吸細細打量著視線裏的恩人。男孩有著一頭濃密的黑發,仔細分過的發縫下麵兩道劍眉散發著英氣。突然,男孩的睫毛抖動了一下,睜開眼睛,看著有點驚慌失措的拂曉星。
"晚上好。"拂曉星勉強笑了笑,轉過頭去吐了下舌頭,但願沒讓他發現我看帥哥看到流口水的樣子。
"晚上好。要喝水嗎?"
"嗯。"
男孩去廚房取了杯水,把拂曉星扶起來,靠在枕頭上。拂曉星接過水杯才發現是杯冒著熱氣的生薑可樂。
"你怎麽知道我感冒的時候喜歡喝這個。"
男孩愣了一下,笑了笑,"我習慣了,以為你也是。沒想到猜對了。"
男孩看著把生薑可樂開心地送到嘴邊的拂曉星。這個女孩修著一頭短發,半幹之中還有些淩亂。最有趣的是女孩那雙眼睛,大的離奇,眼黑多過眼白,眸子黑漆漆的,其中閃爍的光芒如同拂曉之前那顆最亮的星星,但也像極了在跳蚤市場上看到的古董娃娃。
"謝謝你。"拂曉星說。男孩被拂曉星看得心慌慌。
"你已經說過了,不客氣。"要鎮定!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我叫拂曉星。"
"泉,我叫泉。"
"泉。"好熟悉的感覺,像久違的親人。
"看你這麽有精神,不像要自殺的人啊。我還以為你開口第一句話是為什麽要救我,讓我死之類的。"泉笑著說。
"阿?我沒有要自殺阿。"拂曉星一臉疑惑。
"晚上三點鍾,附近又沒人,你一個女孩子突然掉到河裏~~,要不是我下工經過。"後果不堪設想。
拂曉星突然想起了什麽,低頭看看身上,果然,自己穿著男士睡衣。她緊緊地抓住領口,不安地看著泉。
"阿,是我叫樓下鄰居,一個法國女孩幫你換的。"
拂曉星鬆了口氣,撓撓頭,看向窗外,聖母院側麵嶙峋的扶垛在射燈下分外醒目。原來泉住在聖母院附近。難怪他會救到我。
"我為什麽要自殺?是~~~好像是有人推我下去的。"
" 阿?是誰"泉睜大了眼睛。
"呃~~不知道!"
"你一個人去的塞納河嗎?"
"~~不知道~~"
"那你為什麽要去?"
"~~~"拂曉星吐了下舌頭。
泉的腦袋開始突突的痛。
"恩,你不知道拉,我有選擇性失憶症,有些事情是會想不起來 。對了,我的"情人"呢?你救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它?"
" 阿?"
"就是我的筆記本電腦。"
"你是指這個嗎?"什麽亂七八糟的。泉扶著腦袋一手抓起一個深藍色的背包。拂曉星把背包拿到懷裏,一摸,硬硬的,還在。
"我老爸老媽知道我有失憶症,出國之前,給我買了"情人",讓我把每天的事情記下來。" 拂曉星一邊說,一邊掏出了一個小巧的IMB筆記本電腦。
"所以,一旦我忘了什麽事,隻要看看每天的日記就行了。"
打開電腦,淺藍色的屏幕上是拂曉星孩童般的笑容,旁邊寫了一句話:和鼠標戀愛,和鍵盤跳舞。
"奇怪?"
"怎麽了?"泉問。奇怪的是你吧。
"你看。"泉把腦袋湊過去。拂曉星剛打開標題為日記的word文檔裏一片空白。
二. 小柔
裏昂,金頭公園,陽光燦爛。小柔如同往常那樣,穿著布滿油彩的滑板褲,踢拉著運動鞋,背著畫夾在公園裏晃悠。而今天所不同的是心情,心情!
以往公園裏的景色,總能勾起小柔的詩情畫意,偶而擺上畫架也能抹出那麽得意的幾筆。可最近不知道老師發什麽神經,布置了作業題目,愛情,還不許畫中出現人物!
小柔最頭痛的就是愛情題材,最不想畫的也是愛情題材。偏偏,唉。小柔歎了口氣,靠在天鵝湖邊的古樹旁,呆呆地看著幾隻肥鵝打情罵俏。對麵一排被修剪整齊的樹木,葉子被秋意染的紅紅黃黃,配上這如鏡的湖麵,刹是好看。如果這幾隻鳥身材再好點兒就畫這個。小柔邊想,邊從挎包裏拿出news(一種美國煙),剛掏出一枝準備點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醉漢,手裏拎著半瓶伏特加,色迷迷地往小柔身上蹭,口中還含糊不清地念叨著,煙,煙。
本來心情就不好。小柔退後三步,對著醉漢的屁股就是一腳,"沒有,走開。"醉漢沒生氣,反而笑嘻嘻地又湊了過來。
你不走,我走。小柔一手摁著畫夾,撒開雙腿跑到河馬池附近,回頭看看醉漢沒有追來,她才鬆了口氣,雙手卡腰,弓著背慢步到河馬池邊。該鍛煉身體了,才跑幾步就喘成這樣。
"要不畫你們吧。"小柔衝著池子說。河馬們一點兒都不配合,窩在水中,眯著綠豆小眼兒,張開大嘴,集體打了個充滿困意的哈欠。
小柔把抽了一半的煙扔到池子裏,這群超卡通的家夥,還是不要浪費我的油彩了,去看看那對老虎。
在公園兜兜轉轉,小柔終於來到東麵的老虎澗。這幫無聊的法國人,沒事兒把公園修這麽大幹嘛,自己住的地方卻像鴿子籠。
老虎澗背山麵樹,景色不錯。而且今天不在周末,附近一個人都沒有,難得的清靜。小柔在欄杆旁支開畫架,擺上調色盤,捋了捋長發,準備開始構圖。她實在跑不動了,明天就是交作業的最後期限。再說,兩隻中國東北虎在法國的愛情生活也應該是個不錯的題材。
抬頭看去,虎夫婦倆一虎占住一小山頭,慵懶地曬著太陽。
嗨,我說,小柔提著畫筆走近老虎澗,你們倆就不能親密點嗎。
兩隻老虎連頭都沒抬。得想點轍,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小柔跑回畫架旁,從包裏掏出剛從超市買的熏肉。嘿嘿,這次看你們還不走到一起去。剝開包裝紙,她毫不猶豫地甩手把肉扔了出去。肉出去的同時,小柔眼前寒光一閃。糟了,她擼起袖子看右腕。果然,鬆送給她的銀質手鏈不見了。慘了,除了這條手鏈,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小柔翻過碧綠色的矮欄,走到靠近山澗的草叢處。陽光的反射下,手鏈閃著白光。小柔走過去,一個彎腰,將鏈子緊緊握在手裏,卻忘了草叢掩映下是兩層樓高的懸崖,腳下一滑。
"阿~~~"她本能地閉上眼,雙手扒住崖邊,等她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懸在半空,一隻鞋隨同手鏈掉入澗中,成了兩隻老虎的玩具。
要是我能活著回去,再也不這麽穿運動鞋了,我100多歐限量版的標馬阿~~。
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吧。小柔一手扒住崖邊,另外一隻手緊緊地拽住一叢花花草草,幸虧長的結實,在承受了小柔二分之一體重的情況下還沒有斷掉。小柔腦袋上直冒冷汗,還是唐僧說的有理,不能亂扔東西,砸到這些花花草草,小柔今天就要喂老虎了。
女孩兒的臂力畢竟有限,小柔漸漸覺得支持不下去了。就在小柔快要放棄那一刻。兩隻大手抓住了她的雙腕。她突然覺得安全了許多,抬起頭一看,逆光之下,仍能看清楚來人的樣貌。金發帥哥!小柔突然忘了自己身處險境。腦中響起著名的意大利情歌:Diamo….
三 拂曉星
"媽媽,狗狗死了。"八歲的小女孩蹲在渾身鮮血的小狗身旁,大大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星兒別哭,媽媽陪你把狗狗埋掉好嗎?"漂亮媽媽心疼地看著小女孩。
"~~~好~~,可是~~狗狗~~為什麽會死?狗狗身上~~為什麽紅紅的?"小女孩哽咽著,血,凝結在潔白小狗身上格外醒目。
"狗狗老了,就會死,就像爺爺那樣,紅紅的是星兒畫畫用的紅顏料,來吧,星兒。我們帶著狗狗去山上,好嗎?"
小女孩點點頭。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星兒不哭,媽媽再給你一隻狗狗,好嗎?"
"不要,狗狗會死~~"
拂曉星睜開眼睛,忽閃著長長的睫毛。好久沒有夢到媽媽了,還是那麽年輕的媽媽。不知道媽媽現在在做什麽。好想她,可是,為什麽媽媽不讓我回國呢。
"曉星,你醒了,餓了吧。飯馬上就好。"泉紮著圍裙,從廚房裏出來。拂曉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從被泉救起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拂曉星天生體質就差,平時有個感冒發燒之類的,都要過好久才能痊愈。這次落水加上發燒,足以使她長時間臥床不起。幸虧有泉一直陪著她,照顧她,隻不過一直呆在泉家裏,讓拂曉星覺得很不安,自己已經欠他太多了。
為了照顧她,泉辭去工作,每天都在家裏陪著她,隻要拂曉星稍微顯露出餓了,渴了,或者哪裏不舒服,泉都會緊張半天。
今天又是如此,睡到日上三竿的拂曉星不用睜開眼就聞到廚房裏飄來的飯菜香。等她洗漱完畢,泉已經把飯菜擺好了,又都是拂曉星最愛吃的。難道泉會讀心術,她記得從未將自己的任何喜好告訴過泉,這些天來的飲食都是泉的自作主張,卻都全部卡中她拂曉星的要害。
"泉," 拂曉星夾起一口飯放在嘴裏。
"不要說謝了。"泉笑吟吟地看著曉星。
"我還是要說,真的,謝謝你。我也知道大恩不言謝拉。可是,可是~"她一邊說,一邊毫不客氣地舀了一大勺牛肉悶土豆放在碗裏。
"別可是了,快吃吧。看你吃的滿嘴都是。。"泉扯了點紙巾遞給她。
"謝謝,可是我真的得走了,已經拉了一個月的課,山茶說都快幫我瞞不住了,上次幫我簽到的時候差點被老師發現。"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