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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啊,我把你收藏了!(四)初見烏魯木齊

(2009-01-25 00:12:10) 下一個

木拉提

 

    又回到了柳園。

    我們要從柳園上火車去烏魯木齊。買好了兩張火車票,列車卻晚點,遲遲不來。

    到了晚上,我渾身發冷,胃痛,肚子痛。已是七月的夏天,我沒有帶很多衣服,最厚的就是一件灰色絨衫,已經穿上身,還是冷。獅子那時體質好,她隻加了一件長袖襯衫。

    我們坐在候車室裏,無聊地等待著遙遙無期的火車。已經是深夜了,寒氣更重,我胃更痛,去烏魯木齊的列車還是沒有來。

    獅子是閑不住的人,她就背著行囊在候車室裏走來走去,一會兒看看時刻表,一會兒看看地圖,一會兒去看看牆上貼的什麽別的東西,一會兒又跑到售票窗口去問問消息。候車室裏的空氣很汙濁,我也很想到處走動走動,或者去門口呼吸一點新鮮空氣。無奈身體不適,隻好呆頭呆腦地坐在木椅上。

    周圍等車的乘客睡覺的睡覺,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看書的看書。我拿出日記來,想記點什麽,可是並沒有什麽頭緒。

    這時,獅子不知從哪裏走過來,湊近我耳邊神秘兮兮地說:“喂,你看那邊——”

    她用眼睛示意過去,“你看那個小夥子長得帥不帥?”

    我順著她的目光瞅去,隔著幾張長椅的不遠處,有幾個青年,或站或坐的,每人身邊有一兩件簡單的行李。他們其中,有一位相當引人注目。

    挺拔的高個子身材,寬寬的肩膀,一件藍灰色的襯衫隨意地紮進腰間。頭發蓬鬆而卷曲,黑裏透紅的臉膛,雙眼深嵌在兩道濃眉下麵,挺直的鼻梁下,兩片堅毅而果敢的嘴唇。那雙眼睛形狀很普通,甚至可以歸為斜三角形一類,也並不算炯炯有神,但是透著機敏與幽默感。整個五官的巧妙搭配,使他的臉部輪廓十分鮮明,很適合畫麵部肖像畫。一位英俊瀟灑的青年!

    他正站在那兒,跟他的兩位夥伴說著什麽。忽然,他們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我們究竟是怎麽認識的,我不記得了。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我們主動上前去打招呼;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們主動過來同我們打招呼(真是廢話)。

    當時,我身體極為不適,我想一定沒有力氣和他們多攀談。不過,反正他們最後坐到我們身邊來了。隻知道他們是烏魯木齊鐵道學院的學生,剛從江南旅遊回來。在陌生人麵前,我和獅子也隻說自己是學生。

    那位英俊少年和他的兩位夥伴都說一口新疆味兒的北方普通話。

    原來,新疆人都把烏魯木齊的“烏”字拉的長長的,念成拚音第二聲,聽上去就是:無——路莫去。

    柳園站的候車室裏,有不少維族人在等車,如果不是這位青年走過去用維語同他們交談、而他們對他的態度也自然的透出一種說不出的自家人的認同感,我還沒有意識到他本人就是維吾爾族人。

    漸漸熟悉之後,我們才知道,小夥子叫木拉提,家住烏魯木齊市。從小與漢族同學一起上學,受的是漢族人的教育,所以說得一口漢語。至於維文,他自稱隻會說,不會寫。

    木拉提對於獅子和我兩個南方姑娘結伴遠遊到新疆似乎相當讚賞,他認為對於他們維族姑娘來說,這是不可想象的事。

 

    且說那時我們還困在柳園的小站上等火車。問到木拉提他們火車票的座位,誰知他們根本沒有買車票。

    “我們從來不買車票。”木拉提不動聲色地說,“免費玩了一圈兒!”

    我和獅子目瞪口呆,原來還有更加瀟灑的玩法!

    “幹脆你們把票退掉得了,不要浪費金錢。”木拉提笑道。

    獅子和我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拿來,我幫你們退了!”我倆遲遲疑疑的就把兩張票遞給了他。

    木拉提拿了票就擠到人堆裏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捏著一張票。

    “退了一張,”他說。也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麽方法退的,剩下的那張票,後來怎麽也退不掉了。

    這時,傳來了好消息:開往烏魯木齊的列車就要進站了!

    旅客們都興奮起來,個個都忙著整理行李,趕著去排隊。我忽然緊張起來,對獅子說:

    “不行,獅子,我看我們這樣不行!還是得有票!”獅子被我一嚇,也慌了,趕緊跑到售票窗口去又買了一張。木拉提不以為然地看著我倆,搖了搖頭。

    等我和獅子跑去出口處排隊時,他們三人已經沒了蹤影,不知道他們以什麽途徑進了站台。

    我倆背著行李爬到火車上,正看到他們三人在車廂裏穿行,尋找座位,並示意我們跟著別丟了。走過了好幾節車廂,終於占到了兩個空位。木拉提指著座位讓我倆坐下,自己和他的兩個夥伴像保鏢似的站在左右。

    我疲倦已極,很快就睡著了。夜行列車不知道沿途停了多少站,上下了多少人,等我在某個停靠站醒來時,發現木拉提等三人已經在另一邊坐下了,並且在和鄰座的乘客侃大山。木拉提對麵坐著個北方女孩子,正專注而熱情地努力尋找話題與他聊著。我和獅子相視而笑。

    天亮時,我們這個窗口的最後一個乘客離去後,木拉提坐了過來。“睡得好嗎?”他笑問。然後他便提議打撲克,說是叫“雙摳”,一種新疆的打牌法。獅子和我不會,於是獅子就提議打“提壺”,結果他們又不會。我倆堅持提壺,把玩法規則詳細地給他們講解了一番,這樣,大夥就都提起壺來了。

    這樣打發了一段路程之後,獅子突然要發揮一下她那“半仙”的特異功能。說要給他們仨人看相算命。那段時間,獅子對占卜、星相、易經、氣功等有特殊興趣,經常替別人看手相、麵相,然後就煞有介事地說上一番。被算的人十有八九會承認有七八成確有其事。獅子究竟說了些什麽我不記得了,隻見她說完之後,木拉提他們都微微點頭稱是。我若不是胃痛,一定會忘了保持淑女形象,哈哈大笑起來。

   

    那個胃痛就一直跟著我,一直痛一直痛。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發起熱來,越來越覺得昏昏沉沉。

    當列車進入新疆境內後,一切都是我朝思暮想的夢中景象。筆直的白楊樹;四通八達的坎兒井;身穿色彩豔麗的衣裙、頭戴小花帽的維族婦女;還有趕著驢車笑眯眯的維族老人。明明就是一幅淳樸的浪漫的喜氣洋洋的帶點兒阿拉伯風情的流動的生活畫卷。恍惚中,我竟不知身在何處了。

    我本應該激動萬分才對,我本應該興奮地從座位上跳起來,擠到車窗前才對,那不是我魂牽夢縈的地方嗎?可我卻無力地蜷縮在椅子的一角,默默看著窗外。車廂裏已經很熱了,過了哈密,列車在向吐魯番進發。我仍然穿著厚厚的絨衣,頭暈,胃痛。

 

    烏魯木齊!終於到了!

    我的病痛加劇。隻希望能趕快有一張床,讓我躺下,隻要躺下,讓我睡一覺!

    還在南京時,通過獅子的姐夫,間接的介紹了烏市的一家人,讓我們到了烏市後就去找他們。住址在新疆軍區司令部的某個宿舍區,好像在北門。

    不知道怎麽下的車,隻知道要去找一家人,要躺下。

    木拉提等三人留了地址給我們,又表示今後需要幫忙的時候,盡管找他們。將我們送上公共汽車,這才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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