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學,中學的大部分時間,我都坐在教室的最後兩排,義務協助老師們搞活課堂氣氛,給許多人枯燥乏味的求學生涯帶去許多歡聲笑語。但高一那年卻是個例外。
初中時放了太多精力在公益活動上,學習成績就可想而知了。中考前開家長會,老師也給我父母親打好了俺即將離開這所重點中學,到另一個天地中大有作為的預防針。所以當我以高出分數線五十多分的成績被本校錄取時,我父母所受的刺激是相當的大。還有我的鐵杆閨密,彥,也以相似的方式衝擊了她父母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當我們提出要去東山摘酸棗時,居然沒有反對票。我們騎著車呼嘯著上了頗為陡峭且人跡罕至的東山,采摘了大量勝利果實,又唱著凱旋的歌疾馳而下,悲劇就在此時發生。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學會飛翔的,隻知道如果沒有學會降落的話,飛翔實在不是美好的體驗。在瞬息間,我以顏麵部著陸,在金星散去後,我感到了左半邊臉鑽心的痛,我試著移動我的身體,卻發現自行車和我以一種奇怪的方式絞合在一起,而我身後有一個巨大的路障------一個大坑。彥焦灼的目光使我清醒過來,我選擇了直麵未盡的旅程。我們不知折騰了多長時間去修理自行車,清理嵌入我臉頰和身體局部的煤渣,反正天黑的時候,我們到家了。在這之後,我變成了一個非常沉默的人,我很少照鏡子,反正憑感覺我也知道我的臉好看不到哪去,我整天躲在家裏從事我的另一項業餘愛好,那就是讀書。兩周之後開學了。
我的高中生涯有了一個不同已往的開始。那天上學前,我在鏡子前照了又照,臉上的紅腫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青紫色,而青紫色的邊緣,竟然是綠色。可惜那時我不知何為彩妝,不然我也不會幾乎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我思慮再三,終於找出早已棄置的黑框眼鏡戴上。其實,我的近視度數早以超出鏡片許多,加之散光嚴重,戴上眼鏡更加看不清。也好,至少我不會看到新同學們詫異和嘲笑的眼神了。雖然盡了最大努力保持低調,我還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平生第一次,有老師特意關照我,讓我坐在了第三排,這次可是正數的啊。在我心裏,前排坐著的可都是個小有腦的進步青年啊。
雷就是我第一任也是最後一任進步青年型同桌。我清楚地記得,雷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子,皮膚微黑,有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我繼續扮演著沉默寡言的新形象,而他居然和我一樣沉默。同桌整一年,我們沒說過一句話。很快他就發現,我的眼鏡型同虛設,而且後來,我壓根就不戴眼鏡了。當然那是在我的彩妝失效後了。他總是飛快地做筆記,然後把本子不經意地推在我麵前。等我抄好,他又繼續。我也很快發現,他做數學題,居然和我差不多快,於是我們在默契中,進行著一個又一個數學競賽。每次我抄完他的習題,我們就一起低頭算題,飛快地寫下答案,先做完的那個,總是馬上把本子放在課桌中間,以顯示自己的領先。後完成的,就趕快對對答案,答案相同時,就馬上開始第二輪競賽,若答案不同,則飛快地對比著,找出問題所在,錯者改之,對者就小憩,等對方改完後再一起衝擊下一題。而不論是誰需要進出座位時,都是站起來,靜靜地等候對方發現自己的意圖。我們倆好象都特別享受這種沉默。每當我上課時看課外讀物,他總是給我當掩護。在我白日夢酣被老師叫起來時,他及時提供著問題的答案。而我,在早到時,會把他的桌椅擦幹淨,在他做小動作時,會幫他注意老師的動向,隨時提醒他適時而止。不用費什麽勁,我們就發現我們在思想上都不積極要求進步,撕開沉默的麵紗,我們都不省油。然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們成功地演繹著進步青年。
我是屬於沒賊心有賊膽的人,也就是說,我一般自己不會想到要違法亂紀什麽的,但如果有人敢提議,我肯定敢於實施。不過有彥在,不愁沒有創意。忘了交代,我和彥居然分在同一個班,蒼天有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