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 貸款是非常普遍的現象, 從房子到汽車, 從信用卡到賬單, 貸款無處不在. 人們很少全款買房, 通常都是長期貸款. 可是我們也知道, 在這裏失業和再就業也是很常見的現象. 哪些收入並不穩定甚至根本沒有收入的人, 他們怎麽買房呢? 因為信用等級達不到標準, 他們就被定義為次級貸款者.
大約從十年前開始, 由於美國經濟繁榮, 也帶來房屋市場的一片榮景. 那個時候貸款公司漫天的廣告就出現在電視上, 報紙上, 街頭, 抑或在你家的信箱裏塞滿誘人的傳單:
“你想 過中產階級生活嗎? 買房吧.”
“儲蓄不夠嗎? 貸款吧.”
“沒有收入嗎? 找阿牛貸款公司吧.”
“首期也付不起? 我們提供零首付.”
“擔心利息太高? 頭兩年我們提供3%的優惠利息.”
“每個月還是付不起? 沒關係, 頭24個月你隻需要支付利息, 貸款的本金可以兩年後再付! 想想看, 兩年後你肯定已經找到工作或者被提升為經理了, 到時候還怕付不起!”
“擔心兩年後還付不起? 哎呀, 你也真是太小心了, 看看現在的房子比兩年前漲了多少, 到時候你轉手一賣, 不僅白住兩年, 還可能賺一筆呢! 再說了, 又不用你出錢, 我們都信你一定行的, 難道我們敢貸, 你還不敢借?”
在這樣的誘惑下, 無數美國人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貸款賣房. (你替他們擔心兩年後的債務? 向來自我感覺良好的美國人會告訴你, 演電影的都能當上州長, 兩年後說不定我還能競選總統呢.)
於是乎, 阿牛貸款公司在短短幾個月就取得了驚人的業績. 可是錢都貸出去了, 能不能收回來呢. 公司的董事長 - 阿牛先生, 那也是熟讀美國經濟史的人物, 不可能不知道房地產也是有風險的, 所以這筆收益看來不能獨吞, 要找個合夥人分擔風險才行. 於是阿牛找到美國金融界的龍頭老大 - 投行. 投行又是誰呢? 這些家夥可都是名聲響當當的主兒 (如: 美林,高盛,摩根). 他們每天都做什麽呢? 就是吃飽了閑著也是閑著, 於是找來諾貝爾經濟學家, 找來哈佛教授, 用上最新的經濟數據模式, 一番鼓搗之後, 弄出幾份分析報告, 從而評價一下某某股票是否值得賣進, 某某國家的經濟已經有泡沫了, 都是一群在風險評估市場裏騙吃騙喝的主. 你說他們看到這裏麵的風險沒? 用腳都看到啦! 可是有利潤啊, 那還猶豫什麽, 接手搞吧! 於是經濟學家, 大學教授, 以數據模式, 老 三樣評估之後, 從新包裝一下, 就弄出個新產品– CDO (注: Collateralized Debt Obligation, 債務抵押債券), 說穿了就是債券, 通過發行和銷售這個 CDO 債券, 讓債券的持有人來分擔房屋貸款的風險. 但是光這麽賣, 風險太高沒人買啊, 假設原來的債卷風險等級是６, 屬於中等偏高. 於是投行把它分成高級和普通 CDO 兩個部分, 發生債務危機時, 高級 CDO 享有優先賠付的權利. 這樣兩部分風險等級分別變成了４和８, 總風險不變, 但是前者就屬於中低風險債券了, 憑投行三寸不爛之”金”舌, 當然賣了個滿堂彩!
可是剩下的風險等級８的高風險債券怎麽辦呢? 於是頭行找到了對衝基金, 對衝基金又是什麽人? 那可是在全世界金融界買空賣多, 呼風喚雨的角色, 過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這點風險? 小意思! 於是憑借 老 關係, 在世界範圍內找到利率最低的銀行借來錢, 然後大舉買入這部分普通 CDO 債卷. 要知道2006年以前日本央行貸款利率僅為1.5%, 而普通 CDO 利率可能達到12%, 所以光靠利息差, 對衝基金就賺了個盆滿缽滿.
然而,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從2002年起, 美國的房地產一路飆升, 短短幾年就翻了一倍多, 這樣一來就如同阿牛貸款公司開頭的廣告一樣, 根本不會出現還不起房款的事情, 就算沒錢還, 把房子一賣還能賺一筆. 結果是從貸款賣房的人, 到阿牛貸款公司, 到個大投行, 到各個銀行, 到對衝基金人人都賺錢. 但是投行卻不太高興了, 當初是覺得普通 CDO 風險太高才扔給對衝基金的, 沒想到這幫家夥比自己還賺得多, 淨值一個勁地漲, 早知道自己留著玩了, 於是投行也開始收購對衝基金, 打算分一杯羹了. 這就好像"lao 黑”家裏有餿了的飯菜, 正巧看到隔壁鄰居家哪隻討厭的小花狗, 本來打算毒它一把, 沒想到小花狗吃了不但沒事反而越長越壯了, lao 黑這下可蒙了, 難道餿了的飯菜營養更好? 於是自己也開始吃了.
這下又把對衝基金給樂壞了, 他們是什麽人, 手裏有１塊錢, 就能想辦法去借10錢來玩的土匪啊, 現在拿著搶手的 CDO 還能老實? 於是他們又把手裏的 CDO 債卷抵押給銀行, 換得10倍的貸款, 然後繼續追這投行買普通 CDO . 嘿, 當初可是簽了協議, 這些 CDO 都歸我們的!!! 投行心裏那個不爽啊, 無可奈何之下, 除了繼續買給對衝基金之外, 他們又想出了一個新產品 - CDS (注: Credit Default Swap, 信用違約交換), 好了, 華爾街就是這些天才產品的溫床: 不是都覺得原來的 CDO 風險高嗎, 那我們投保好了, 每年從 CDO 裏麵拿出一部分錢做為保金, 白送給保險公司, 等將來有了風險大家一起承擔.
保險公司想, 不錯呀, 眼下 CDO 這麽賺錢, 一分錢都不用出就分利潤, 這不是每年白送錢給我們嗎, 幹了!
對衝基金想, 不錯啊, 已經賺了幾年了, 以後風險是越來越大, 光是分一部分利潤出去就有保險公司承擔一半風險, 幹了. 於是再次皆大歡喜, CDS也賣火了.
但是事情到這裏還沒有結束, 因為聰明的華爾街人又想出了基於CDS的創新產品: 我們假設CDS已經為我們帶來了50億元的收益, 現在我們又發行一個”三毛”基金, 而這個基金是專門投資賣入CDS的, 顯然這個建立在之前一係列產品之上的基金的風險是很高的, 但是我把之前已經賺的50億元投入做為保證金, 如果這個基金發生虧損, 那麽先用這50億墊付, 隻有這50億虧完了, 你投資的本金才會開始虧損, 而在這之前你是可以提前贖回的. 好了, 現在首發規模500億元. 天哪, 還有比這個還爽的基金嗎? 1元麵值賣入的基金, 虧到0.90元都不會虧到自己的錢, 賺了卻每分錢都是自己的! 評級機構看到這個天才設想, 簡直是毫不猶豫: 給予AAA評級!
結果這個三毛基金可賣瘋了, 各種養 lao 基金, 教育基金, 理財產品, 甚至其他國家的銀行也分分賣入. 雖然首發規模是原定的500億, 可是後續發行了多少億, 簡直已經無法估算了, 但是保證金50億卻沒有變. 如果現在的規模是5000億, 那保證金就隻能保證在基金淨值不低於0.99元時, 你不會虧錢了.
當時間走到2006年底, 風光了整整5年的美國房地產終於從頂峰重重摔了下來, 這條食物鏈也終於開始斷裂. 因為房價下跌, 優惠貸款利率的時限到了之後, 先是普通民眾無法償還貸款, 然後阿牛貸款公司倒閉, 接著對衝基金大幅虧損, 繼而連累保險公司和貸款銀行, 花旗, 摩根相繼發布巨額虧損報告, 同時投資對衝基金的各大銀行也紛紛虧損, 無法償還房貸的民眾繼續增加……最終, 美國次貸危機爆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