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此感受頗深,因為我曾經是個在不幸福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在我1歲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之後他們複婚。我5歲時,他們又分開了。在我上三年級時,他們又到了一起。我的童年是在他們無休止的吵鬧和令人窒息的氣氛中度過的。我耳聞目睹的那些刻骨傷痕的場麵永遠留在我心靈深處,有時候我會哭著入睡。至今我還不能忘記,那是一種刻骨的傷痛。
回顧父母那段爭吵不休的日子,我明白了他們不幸福的根本原因——母親苦苦索求父親的愛,而父親一直渴望得到母親的尊重。
母親教人雜技、踢踏舞、遊泳,有著很可觀的收入,經濟上很獨立。這給父親造成一種壓力:他覺得母親沒有他照樣可以過得很好,而且還會時不時受到這種暗示。母親在做財政決定時從不找父親商量,這樣讓父親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重要。正因為如此,自覺委屈的父親開始冷落和疏遠母親,以此來表示他的不滿。父親變得容易發怒,現在我已經不記得那些惹他生氣的瑣事了。麵對父親如此反應,母親幾乎崩潰了。
童年時期的我就一直思考父母之間的問題,我知道父母並不是出於自我保護而打擊對方,可他們又未試圖改變,哪怕隻是一點點。
13歲那年,我被送到軍校,畢業之後又進入偉頓學院。在那裏我遇見了莎拉。莎拉是我遇見過的最積極向上、充滿愛心的姑娘。她曾經是印第安納州布恩縣的選美小姐,是完美與聖潔的化身。她本來也承受著父母離棄帶來的不幸與痛苦,但這並未影響她對生活充滿熱情。我知道我會成為她一生的知己。
大學期間,我向莎拉求婚,她答應了。盡管我們還沒有正式結婚,但我們仍然體會到了夫妻生活的苦惱,常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爭執。訂婚後的第一個聖誕節,莎拉為我買了一件牛仔夾克上衣。我打開盒子,拿起上衣看了看,然後說謝謝她。
“你不喜歡我買的上衣。”莎拉說道。
我疑惑地看著她:“我當然喜歡。”
她決意地說:“不,你不喜歡。你一點都不興奮。”
對她的回答我很吃驚,我認真地說了一遍:“我真的喜歡。”
她激動地回駁道:“不,你根本就不喜歡。如果你喜歡,你會表現得很興奮,很開心,會說很多很多謝謝我的話。如果在我家,我們會這樣說——‘哇,這正是我想要的’。聖誕節是盛大的節日,我們應該表達我們的熱情。”
以上是莎拉與我收到禮物時不同的反應。當莎拉被一件事感動時,她會反複表達自己的謝意。而我卻不會說過多的感激之詞,隻是心不在焉地把上衣扔回盒子;因此她認為我不珍惜她為我所做的,不懂她的用心。這件事情對我而言完全出乎意料,對她過激的反應也一片惘然。
我們都沒有深究下去,可是她很失落,認為感受不到我的愛,而我也感受不到她的尊重。我知道莎拉很愛我,但她已開始懷疑我是否像她愛我那樣愛她。當她說我對她的禮物沒有一點熱情時,我感覺她似乎並不真正喜歡原來的我。雙方都沒有把這些想法說出來,而是悶在心裏——一個未感受到愛,一個未感受到尊重。
後來,我與一名牧師合作開辦了一家婚姻谘詢中心。在這段時間裏,我開始從事性別差異研究,也就漸漸理解了“上衣風波”事件。我完全理解那些前來向我谘詢的夫婦們的感受,因為我和莎拉也有相似的經曆。
舉個例子,莎拉和我在對待社交活動的方式和態度上就非常不同。莎拉喜歡與人溝通,善解人意,通情達理。在與人交流時,她神采飛揚,生氣勃勃;而我處理問題比較理性,不動聲色。在處理人際關係方麵,我很客氣,也很誠懇,卻不能像莎拉那樣遊刃有餘。
一天晚上,我們剛結束一個《聖經》研究小組討論會,在駕車回家的路上,莎拉終於說出了積壓在心中好幾個星期的不滿——“今天晚上的《聖經》討論會上,你太沉悶了。”莎拉幾乎是生氣地說道,“你沉默嚴肅的樣子讓人害怕,難以親近,而當你開口的時候,所說的話卻讓人難以理解。特別是新來的會員,他們根本聽不懂你講的是什麽。”
莎拉的牢騷滿腹讓我大吃一驚,但我還是試圖為自己辯解:“你究竟在說什麽?我那樣做是因為我在盡力傾聽和理解他們的訴說。”
聽到我的辯詞,莎拉更加激動,聲音提高了好幾分貝:“但是你應該讓你周圍的人感覺放鬆一點,舒服一點!你應該盡力讓他們說出實情!不要那麽自以為是!”莎拉幾乎是在喊叫。
我沒有立即反唇相譏,沉默了片刻,心裏有點難過,不僅因為她說的話,還有她說話時的態度與語調。我回答道:“莎拉,你也許是對的,但你不該如此大聲喊叫。”
事後,莎拉說那次談話對她觸動很大,甚至改變了她的整個生活。
那次談話減少了之後生活中的許多摩擦。有時候我們還會提醒對方:“你看,你也許是對的,但是錯在你大聲喊叫。”
這段小插曲為以後我能夠清晰地表達自我奠定了基礎。我知道莎拉很愛我,有時候她未能控製住激動的情緒是因為她很想幫助我。她希望我能理解她的關心,明白她這樣做是出於愛。但問題是我卻感覺不到尊重,自尊心受到攻擊和傷害。幾年來,我們一直遭受同樣問題的困擾,並試圖尋求解決的辦法。她會關心某個我不是很在意的問題,例如她會追問:你給某某回電話了嗎?你給某某留條了嗎?我會聽取她的建議並盡力改善,但是我偶爾的疏忽就會給她留下我不在乎她的感覺。
莎拉的生日快到了。她開始想象我會有怎樣的表示——甚至會想我是否記得她的生日。她總能記得我的生日,但我總是記不住她的。
她也明白健忘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僅僅是出於好奇想知道我是如何想的。她把之前所收到的所有生日卡片都藏了起來,沒有留下任何她即將過生日的跡象,而我卻被蒙在鼓裏。
就在她生日那天,我和一個朋友一起吃午飯。晚上,我與莎拉共進晚餐時,她輕輕地問了我一句:“今天你和雷共進午餐時有沒有為我慶祝生日?”
當時,我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感受。我隻覺得全身的熱血突然一下子從心髒湧到腳底,然後又迅速衝到臉上。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我不能為自己的健忘作任何解釋。我就像是一個被審判的罪人。當時我不能用“不敬”這樣的詞語來形容我的感覺,因為在那個年代,女權主義思潮迅速蔓延,男人是不會說女人不尊重男人之類的話語的。那樣做會被看做傲慢自大,嚴重缺乏謙卑精神。但我也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是的,忘記她的生日是我不對,可我不是故意的。
莎拉與我在平淡的婚姻中學習成長,在相互了解對方的過程中度過了很多快樂的時光。但是伴隨相親相愛的也有衝突與不快(也許我可以用“爭吵”這個詞)。每次發生爭執或衝突之後,雙方都後悔不已,並請求彼此的原諒。可是那又怎樣?我們的婚姻將何去何從?畢竟我是一名牧師,在別人眼裏我應該是個懂得如何經營婚姻的人。怎能總為自己的一些小錯誤找借口呢?
曾經有人這樣說過:生活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它的日複一日性。我與莎拉幾乎每天都為彼此改變不了的一些壞習慣而苦惱。
我有一個壞習慣——總把濕毛巾落在床上。至少每個月莎拉都要為此生一次氣。當她每次為此而批評我時,我都會極力為自己的錯誤辯解,有時還對她發火。我們之間的關係開始慢慢變得緊張起來。
結婚不久,每當我與莎拉做禱告時,她總會不時地發出咳嗽聲,好像是在清理她的喉嚨。我會被她的咳嗽聲弄得很不自然。那時的我是多麽的無知與幼稚!在我們向上帝祈禱時,怎麽可以為這樣一件小事情而產生不滿與厭煩情緒呢?況且咳嗽是她不能控製的。
所有的家庭都一樣,我們也一度被瑣事壓得喘不過氣來。比如,莎拉並不喜歡外出旅行、學習、傳教,但她為了我們的牧職還是勉強為之;而最讓我難堪的是修理那些零零碎碎的破舊家具。我根本就不善於修理,那些家夥也從來沒有被修好過,所以每次我都是敷衍了事,心裏還不免要抱怨一番。
我把我和妻子的這些“小秘密”講給大家聽,是想讓你們知道:我和莎拉之間的相處也並不是從完美的基石上開始的。在相互磨合的過程中,我們遇到並克服了很多困難,而且還會繼續這樣做下去。我們相信勝利最終會屬於我們。這些年來,我們找到了改善婚姻的秘訣(當然,我相信這個秘訣同樣也適用於其他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