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
什麽樣的學生可以進入頂尖大學?(上)
ERIC HOOVER
最後更新於:2017-11-03 20:23:16 中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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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招生過程已經亂了套。隻需去問問被夢想中的學校拒絕的心碎的申請人。問問高中輔導員們,他們抱怨那些因為有創造力、毅力或樂於助人而前途遠大的學生,並不能得到大學的賞識。即使是一些著名學府的招生者也悄悄承認,篩選體係非常糟糕。
然而,若是去問五個人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他們會給出五個不同的答案。當然,你可能認為大學太過看重SAT考試,但是你鄰居孩子的SAT成績接近完美,所以他認為這個分數應該很重要。根據最近的一次蓋洛普(Gallup)民意調查,超過一半的美國人認為大學不應該給予校友子女優先入學待遇;然而也有近一半的人認為招生時,父母的關係至少應該充當一個“次要因素”。
究竟什麽人可以進入這個國家最優秀的大學,為什麽?這一直是個熱門話題。司法部已經確認,它正在審查一個由64家亞裔美國人協會組成的聯盟於2015年提起的申訴,他們指控大學在招生過程中對成績優秀的亞裔美國申請人存在歧視。此外,反對平權措施政策的“公平招生”(Fair Admissions)協會中的學生也向哈佛大學、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at Chapel Hill)和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提起了歧視訴訟。
盡管最高法院於去年裁定,招生負責人可以把申請人的種族納入考慮,但民意調查顯示,多數美國人不同意這一決定。平權措施的批評者認為,未來它在法律上還有很多可以質疑之處。
不管怎樣,關於招生公平的古老問題一定會持續下去。別的不說,國家首先無法就“merit”(大意為優點、才能、價值——譯注)這個棘手的詞達成一致。半個世紀之前,英國社會學家邁克爾·揚(Michael Young)創造了貶義詞“唯才是用”(meritocracy),用來形容未來社會通過標準化智力測驗篩選來新的精英。然而,正如芮貝卡·茲維克(Rebecca Zwick)在她的新著《誰進去了?》(Who Gets In?)中解釋的那樣,這個詞的意義已經發生了變化。她寫道,“merit”這個詞已經成了“學習成績優秀”的意思,“被狹隘地定義為”評級和考分。
但這隻是衡量申請人價值的一個方麵。茲維克是加州大學聖巴巴拉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Santa Barbara)榮休教授,長期以來,她一直在負責開發和管理SAT考試的教育考試服務中心(Educational Testing Service)擔任研究員。她不認為一個學生能否進入自己選擇的大學,應該由應試能力或這方麵的其他能力來決定。她說:“事實上,關於才能,沒有一個絕對的定義。
因此我們明白,你們——焦慮不安的申請人、心力交瘁的父母、一頭霧水的公民——都想知道大學究竟想要的是什麽。我們有必要靜下心來想一想,在四年製大學中,入學率低於五成的僅占13%。話雖如此,牽動國人情緒的是那些競爭激烈的學校。世界諸多著名學府每年都會拒絕本可在那裏茁壯成長的莘莘學子。
是的,被拒絕令人傷心。但是大聲說出來吧:招生是不公平的。不管你喜不喜歡,大學要找的不是修讀了七門乃至更多大學預修課程並取得最好成績的全優生。拒絕不是針對你個人的;招生是一個瘋狂的大雜燴,各種目標混雜在一起,互相競爭。
正如家長會讓青少年做些家務一樣,大學也會給招生負責人列出任務清單。如果他們不能完成,往往會遭到解雇。
“我們不是過著脫離現實的生活——事實是,我們有一個底線,”三一學院(Trinity College)負責招生和學生發展的副校長安吉爾·B·佩雷茲(Angel B. Pérez)說。“我們是一個學院,但同時也是一個企業。”
在許多學校裏,財務問題會影響錄取決定。美國全國大學招生谘詢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College Admission Counseling)最近的一份報告發現,大約有一半的院校表示,申請人的“支付能力”在招生決定中至少“有一定重要性”。其他目標還包括地域多樣性,它現在被視為大學實力和受歡迎程度的一個指標。(有些校長會因為新生不是全國50個州的人都有而不滿)。學校也可能需要一定數量的工程專業學生或者球隊的守門員。
事實上,一所大學可能會接收33%的申請人,但這並不意味著每個申請人都有三分之一的機會。申請成功與否,取決於學生能夠帶來什麽。
一般來說,在錄取過程中,平時成績(加上高中課程的強項)以及ACT和SAT成績是最為重要的。在時間和資源有限的情況下,這些指標提供了一個相對較快的方式,可以預測誰能最終獲得成功。但是這種措施也有其弊端。成績的通貨膨脹令評估工作變得複雜,各高中的評分方式也不一樣。標準考試成績與家庭收入相關;白人和亞裔美國學生的表現要好於黑人和西語裔學生。另外,大學的所謂預測“成功”,通常指的是第一年的成績——這個定義是有局限性的。
因此,很多大學都要依賴“整體”評估,這讓它們能夠以申請者的學業成績為背景資料,識別出那些或許不像富裕的同齡人那樣擁有耀眼成績單的弱勢學生。他們上的是低水準的高中,還是資源充裕的高中?他們參加過課外活動嗎?他們有領導經驗嗎?
大學所尋求的東西清楚地表明,在招生人員眼裏——以及在生活中——什麽才是重要的,而學生常常據此做出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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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雷茲出身於一個低收入家庭,是家中的第一代大學生,他最近改革了三一學院的招生程序,以便識別出有前途的學生,尤其是弱勢學生。現在,該學院的招生人員閱讀申請材料時,會尋找13個特質,其中包括好奇心、同理心、樂於接受改變和有能力克服困境等。被研究人員拿來與優秀學生掛鉤的這些特質,也是諸多文理學院在課堂內外所看重的。
三一學院的工作人員可以使用一個叫做“成功預測因素”的下拉框,勾選他們發現的所有特質。他們必須注明自己是在申請材料的哪些地方發現每一個特質的。“不能僅僅是一種感覺,”佩雷茲說。他還記得,一位老師的推薦信描述了一名申請人如何在班上堅守對某個有爭議的社會議題的立場,盡管其他學生都出言反對。這令佩雷茲印象深刻,他在下拉框勾選了“樂於成為唯一的少數派”(Comfort in Minority of 1),這或許標誌著這名學生會促進校園中的對話。下拉框裏還有:“滯後滿足”(Delayed Gratification)和“勇於冒險”(Risk Taking)。
??三一學院仍然很看重一些傳統的標準,但這種新模式拓展了工作人員對才能的理解。“我們正試著讓擁有這些特質的學生得到更多的肯定,尤其是麵臨某些挑戰的學生,”佩雷茲說。這種新模式,還有三一學院最近做出的不再要求提交ACT/SAT分數的決定,已經幫助提高了其班級的多樣性。今秋的大一班級中,來自低收入家庭以及身為家中第一代大學生者占比15%,三年前則是8%。
“我正設法讓我們多擁有一些工具,擺脫一個絕對過時的體係,”佩雷茲說。“隨著這個國家變得更加多元,我們對標準化考試分數和財富之間的關聯有更多了解,我們必須采取更具創新性的方法來預測誰能在大學裏獲得成功。”
大多數大學要求申請者提供的材料,無法很好地揭示一個學生或許具有的很多技能和才華。但如果大學提出更多要求,會怎麽樣?奧林工程學院(Olin College of Engineering)在招生流程中加入了現場選拔。走完傳統的申請程序後,被挑選出來的學生會造訪位於馬薩諸塞州尼德姆的校園,參加為期兩天的緊張選拔。除了坐下來接受麵試,他們還要與人結成小組,完成一項桌上設計挑戰,比如製作一個可以承受特定重量的塔。第二天,他們會接到另一項任務,比如設計校園裏的一棟建築。這一次,評估者會觀察每一個學生,注意他們能否與其他學生進行良好的溝通,能否快速適應環境。
這道程序旨在幫助未來的學生了解奧林的合作文化,同時也讓這所大學在做出最終錄取決定之前更好地審視每一個申請者。“通過申請材料中的傳統內容,很難判定學生的思維方式,”奧林工程學院招生和財務資助部門主任艾米麗·羅珀-多滕(Emily Roper-Doten)說。“這種辦法讓我們在一個有教育意義的時刻,看到他們處於興奮狀態時的樣子。”
為了看看學生能用自己的雙手做些什麽,全球最負盛名的學校之一也做出了改變。麻省理工學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校訓是“Mens et manus”,也就是“Mind and hand”(手腦並用)的拉丁文。現在它給了申請者一個新選擇,可以提交一份“創客檔案”(Maker Portfolio)來展現他們的“技術創造力”。
申請者可以發送圖片、短片和PDF文檔,闡明自己參與的一個項目——他們製作的服裝、設計的應用程序、烘焙的蛋糕、製作的家具,或編織的鎖子甲。麻省理工學院還要求學生們解釋這個項目對他們的意義,以及他們得到了多少幫助。一個由教職員工和校友組成的小組負責對這份檔案進行評審。
去年,約有5%的申請者提交了自己的創客檔案。“它能讓我們更全麵地了解某個學生,”招生和學生財務支持部主任斯圖爾特·施米爾(Stuart Schmill)說。“如果沒有這個,有些申請者可能無法全麵展示自己多麽符合我們的期望。”
麻省理工學院的試驗引發了招生主任們的討論,他們當中有些人表示,打算為申請者提供類似的機會,證明自己通過項目學到的東西。他們認為,創客檔案生動地反映出,大學可以更好地將招生過程與自己的文化和價值觀統一起來。問題在於:評審所有這些檔案需要時間,而招生辦公室缺的就是時間。就連奧林工程學院這種今年秋天隻招了不到100名新生的小學院,也必須匆匆忙忙才能完成複雜的評估。更大的學校甚至根本不可能考慮這種方法。
在過去十年裏,全麵的評審變得更具挑戰性,名牌大學受名聲所累,總會收到大量申請。今年秋天,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Los Angeles)收到了10萬多份申請,但它隻有約6000個新生名額;斯坦福大學收到了4.4萬份申請,而名額隻有1700多個;麻省理工學院則需要在兩萬多份申請中挑選1450名學生。
大部分大學正在考慮采用更具增值效果的方法改進評估。前不久,逾130所著名大學加入的“入學、可負擔和成功聯盟”(The Coalition for Access, Affordability and Success)建立了一個名為“虛擬大學儲物櫃”的應用平台,學生們可以往這個私人空間裏上傳視頻和書麵作業等材料,之後可以把它們添加到自己的申請裏。它宣稱的目標之一是:讓招生更個性化。
到目前為止,它的大多數成員還沒有要求申請者發送與以往不同的東西。但情況可能會改變。少數幾所大學正在計劃試驗用其他方法來衡量學生的潛力。據該聯盟的執行董事安妮·雷茲尼克(Annie Reznik)稱,有一所大學希望能讓申請者展示自己的“情商”,展示他們與他人合作的能力。另一所大學在設法讓申請者展示自己的學習“激情”。
“我們想要更好的申請內容,”耶魯大學的本科生招生和財務援助部主任傑裏邁亞·昆蘭(Jeremiah Quinlan)說。“我們目前看到的內容能預測學術方麵的成功。現在,我們可以通過一種不同的申請更好地了解一名學生。”
和很多招生主任一樣,昆蘭也越來越警惕那些經過精心修飾,描述個人成就的申請信。“他們覺得自己必須炫耀,因為我們太挑剔了,”他說,“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認為,科技可以幫助大學了解簡曆背後的學生,更清楚申請者的激情所在,以及他們可能融入哪種群體。
去年,耶魯大學允許學生使用該聯盟的應用程序,根據提示提交一份文件、一張圖片、一段音頻或視頻(他們還必須用一段250個單詞以內的話概括自己的申請)。去年秋天,賈斯汀·奧賓(Justin Aubin)聽說有這個選項後心想:“酷!”
來自伊利諾伊州奧克朗的奧賓當時是一名想上耶魯的高三學生。下麵這段提示引起了他的注意:“你所在的社區和你留下的足跡。”他提交了一段短視頻,記錄了他的鷹級童子軍(Eagle Scout)項目——他監督建造了一個紀念退伍老兵的紀念碑。他認為,哪怕是一篇寫得很好的文章,也不可能像他哥哥拍攝的這個四分鍾視頻那樣展示他的經曆。
這段視頻的內容打動了耶魯大學的招生委員會。“人們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昆蘭說。“你能看到他如何發揮自己的領導作用,我們覺得我們對他的了解是難以從推薦信上獲得的。”
奧賓現在是耶魯大學的大一學生。
這段視頻起作用了嗎?“它是決定性因素,”昆蘭說。
Eric Hoover是《高等教育紀事》(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的高級撰稿人。翻譯:王相宜、晉其角、李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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