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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龍般說地震的事情,想起那天晚上。
76年地震那晚上特別悶熱,剛收完麥子的消停時節,我們五個人睡在李家後院的土炕上,開著窗戶一點風也沒有。
我們都睡在自己的蚊帳裏,差不多沒穿衣服,還是熱的不行。我盯著自己頭上的大房坨確實閃過一下那麽個怪念頭,它不會有一天掉下來把我拍成一張相片吧?
迷迷糊糊四脖子流汗進入夢鄉。突然全村的狗都叫起來,鄉下晚上沒燈,特別黑,所有的狗都在黑夜裏叫顯得十分恐怖,我們全醒了突然身下的土炕動起來,整個世界都動起來,你不知道應該抓住什麽能依靠一下。
不知哪根筋告訴我地震了,趕快跑出屋子,這時候我聽見前院裏的房東大媽尖銳的叫聲,我們聽不懂但是直覺告訴我們是叫我們跑出屋子,我們五個人赤身裸體跑到院子中間,突然腳下的地在動,感覺的心好像下陷的那種難過和恐怖,狗吠聲,漆黑的天,我們互相揪住對方的身體某部分趕緊蹲下來,可地還是動,那種無依無靠的恐懼襲擊了每一個人,我們中的一個女生開始大聲哭起來。過了一會兒地不動了前院的大媽跑過來看我們,我們突然都哭了。就這樣我們屈圈著圍著房東大媽的身體,在院子裏一直到天亮。天下起了瓢潑大雨,一村子的狗一直叫著。天亮了我們麵麵相覷,大家都隻是貼身的褲衩和乳罩都被雨水濕透了狼狽不堪,疲倦不堪。滿麵驚恐我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們沒有一個人經曆過這種事情。
本來麥秋以後就是農閑一點的時候,我們地震的第二天就聽見大隊支書在大喇叭上講話,防止階級敵人搗亂什麽的,到了午飯時候我們要去知青食堂打飯,管知青的大隊負責人說,公社還沒有批準讓你們回北京,大家那時突然都想回家看看,不知道北京發生了什麽,到了下午各隊突然召集到隊上開會傳達公社的最新指示,村民們也都十分恐慌起來,很多謠言說要有大災,雨下得像是塌了天。
一會兒隊長說:因為地震,密雲水庫有可能要泄洪,潮白河下遊,沿河要淹掉,各家各戶回去準備幹糧和水,一戶一戶結成互助組,預備最壞要去逃荒。我們不知道這村裏以前曆史上是不是有過這種逃荒準備的情形,這可不是玩笑,讓農民背井離鄉,烙大餅,打幹糧,煮雞蛋。老鄉們本來就都以姓氏,宗族自然歸類,這時候就開始互相結盟,張後麵是李家,李家後麵是田家。我們一幹知青這時像棄兒被晾在那裏,沒有家族願意把我們領到他們的互助組裏一起去準備逃難。
我的同學又開始哭。我們就一起去找大隊管知青的領導,放我們自己回北京與家人團聚。到了下午四點多我們全村的知青被大赦了似地給放了,自尋出路回家。我那時不懂什麽叫戀家,但那一次似乎覺得這世界在災難降臨時每人都是自顧自的,而我們舉目無親隻好往自己的家所在的地方去。
我們一行五六個人灰頭土臉扒上火車,駛往北京城去的。天將黑時候從北京站出來,一下子傻了眼瓢潑大雨中,整個長安街兩側都是各式各樣用朔料布自行車架起來的臨時帳篷,特像文革時候的揪劉火線的陣勢。鄉下地大,老百姓顯得比城裏安靜多了,雖然洪水威脅著。我們下了大一路隻能往家的方向不行了,好不容易到了家我卻不知道我母親和全家哪裏去了。院子裏沒有一個人,那時候我母親剛剛心髒病從醫院出院不久。我才突然感到緊張起來,問街坊鄰居他們都說也可能在政協禮堂的廣場上。
晴天妹妹:你那時一定還是個小姑娘吧?我自己也很很年輕。
您記性真差,也許是當時歲數太小?
下次記不清的事兒就別當事兒說了.
經曆了文革,又經曆了地震,終於光明的一天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