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棲居的生活--這是接著上一篇想起的,我們有幸活在安詳平靜美麗的土地上,這是一種怎樣的幸運!
寫下這個題目時,腦子裏轉出唐代劉禹錫給天下寒士解開心結的著名的文章。不到十句話竟成千古唱, 實在是了不起的文人雅士篇。 先呈現大師的篇章。
陋室銘(劉禹錫)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孔子雲:“何陋之有?”
詩意棲居的生活首先需要的是閑適的心境,寬鬆的環境。不是大富大貴,但是不得隔絕自然。物質的極度貧窮和極度奢侈都是詩意的無情殺手。
最近讀了新聞周刊上一片文章,說得是‘螞蟻族’為稱號的棲居在北京郊區周圍的某些地區的大學畢業後買不起京城的房子,又不願離開大都市的年輕人,蝸居在狹窄沒有任何衛生設備幾平米的空間裏,周圍到處是垃圾,白天去城裏上班。晚上回來這裏睡覺。他們中的多數都是大學以上學曆,我不知道他們要準備多長時間這樣活著,但我揣測他們心裏已經詩意蕩然,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充滿了向往和激情的年齡,很多人也是文學青年。他們也許連念詩的心情也沒有。而誰好意思在他們麵前張嘴說‘詩’?找罵嗬?!當然你可以說海子是個潦倒的詩人,但大多數人不是海子,他們隻希望過一種能叫做‘生活’的日子。
文革後期70到80年代北京的小胡同裏經常能碰上彈棉花的手藝人,在一個角落下搭起棚子就日夜住在那裏,漸漸地就有了女人,生了孩子,彈棉花彈出許多人來,國慶或什麽節日來臨時那一家人就沒了去向,他們過著一天接一天的日子,吃喝,性交,幹活,在那攤滿棉花的槊料棚子下,一個人,兩個人然後三個人,那是日子。我不知那些棚下的男人女人還有什麽別的向往,生活是什麽對他們來說是一個要想的問題嗎?是不是就是活著?當生存是唯一要想的問題的時候,是沒有詩意棲居的空間,不管是當年彈棉花的還是今天的螞蟻族的大學畢業生。
把日子變成生活,進而讓詩意棲居.這是進入形而上的階段。雅致有趣,有滋有味,一定是你要做自己生活的主人,點石成金在普通生活中注入你的心情,欣賞,品味,關注。不管你在哪裏領工資單,吃口糧你都有滋有味地活著,給詩意留下空間棲居,停留。
美麗的古今中外的好詩,多成就在美麗的自然環境裏,鄉下的青青草地上。濃濃的對生活和感情的品味中。這時人與環境一定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桃花源是在君心。靈感激活詩心,詩心美化了棲居的普通生活。 詩意客觀地存在於落葉上,春花裏,飄雪中,夏天的星空,樹幹的年輪上,河流海洋天空。若無詩心,就是住在皇宮裏,睡在花草上,也了無情趣生發,意先行方有詩成就吧。而詩意棲居的高雅先是人的風雅向往,環境的悠然,天人合一的達觀,哲學理念,文學修養合成。一花一草,陰晴圓缺,悲歡離合,生老病死,愛恨情仇都是詩源,詩在,都是生活。
詩是生活的寫照,詩是人心情的獨白,詩是人對生存和存在的理解。詩人把每天的日子都看成生活,要是詩意不離開他的腦海。
詩意的天敵是庸俗地解釋所有的一切,衡量一切,功利一切。詩是去除功利的意識流,特別算計,計較,用錢度量生活時,詩意完全被扼殺了。詩需要空間和安靜,無論是精神還是物質過分擁擠逼仄或者喧鬧都難有詩意產生。過分的荒蕪的物質和精神的空虛都是詩意的殺手。
人生短暫,等而下之精神猥瑣是最不堪的選擇。你可以簡單但不應該粗俗,你可以普通但不要虛偽。劉禹錫的陋室銘一共是幾句話成為千古傳誦的短文,為天下寒士身居鬥室不自卑而自得鼓足士氣; 這是棲居進入形而上的境界才有的雅趣,不是自嘲。有幸擁有豪宅大院的,依然需要雅興才能真正成為詩意的棲居者,錢財摞得很高並不與詩意棲居直接相通。高不一定雅,但雅一定很高。
當我有了一座小房子,希望它一定有一個小院子坐落,好與自然接通。在庭院安排時, 種一些花草樹木,安排一些噴泉,水流,小橋,石頭。。。。。英式花園的繁複多彩和日本花園的洗練都是我愛,這裏有對生長陽光的期盼,雨露的渴望,開花的美麗,落花的惆悵。於是詩意就有了倪端。天地,風雲,雨來,雪飄,電閃雷鳴,月亮星辰,花草樹木,這些昂貴的又都是免費的自然所賜,隻需要我們好的心情和眼光去欣賞,它們一直在你身旁,我們隻需要把這些放在心上。沒有一首詩寫得過自然,人要寫,隻是因為人有表達思想的願望和分享思想的要求。 在房間裏麵,我希望它有足夠的空間。寧可缺不要亂,整齊,簡單幹淨。我喜歡直線條的設計和款式的家具,太多的裝潢使我覺得壓抑,所以不會去選意大利式或維多利亞式的家具和油畫,太小的屋頂顯不出它們的厚重反而讓人覺得沉悶。恰到好處也是美學的基礎,對人的感官感覺合適舒服才有韻律感發生。
東方式的家具符合我對家的口味,情調,於是選了中國畫的輕描淡寫和中式古典家具的沉穩樸素,大方,再配幾件中國藍瓷,就已然完成了一個中式客廳的布局。當然書房有書,古今中外文理龐雜,這不是粉飾,是需要;筆墨紙硯都是文具,自是要具備不為人看。心經,佛台是個人清靜一隅,冥想或茶道一下在溫馨的周末午後。再有一隅辟為練習瑜伽的地方。
安靜有條不紊的環境使人在家居中腦子得到休息,賞心悅目之中詩意猶生。一花一草,一蟲一鳥,一書一畫,有主人對生活的解釋和理解,而布局中也顯彰主人的風格詩意。個性是重要的,是個人對自己生活手簽的字。詩意生活也提高了生活的趣味和品位。喜歡室內有一兩盆常青的盆栽,桌上有一瓶時鮮的鮮花或一盆水果。不必昂貴而要應季,可以是春天院子裏的剪下的一把迎春黃花,夏季的向日葵花,秋天我插過一支日本紅楓支,或者是一束收獲來的金黃的麥穗,冬天一支幹枝上麵有許多紅豆,輕輕地點綴,帶來很多生機和雅趣。
雖然幹淨簡單是我的要求,但我害怕家裏一塵不染過分嚴肅,少了家居的趣味成了擺給人看得模特,在我看是不能容忍的惡俗。我的家,孩子可以打滾,跳上跳下。家為人服務。
人生處處有詩意,缺的是詩心,唯有心的感受可以使詩意棲居在日子裏,你於是有了把日子變成生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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