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抽完了,我也凍得可以,抬腕看表01:50,我在吧裏要了杯咖啡,有點後悔晚上來這受罪,我踱到機子邊,聊天室裏已經人跡稀少了,在我回絕一個人的聊天信息時,屏幕上顯示出“空穀幽舞進入聊天室”,這麽晚了,我開始有點厭惡這個名字,這是個什麽樣的人?寫這那樣優美的文章,卻……我禁不住又有了和他(她)接觸的欲望,他(她)在大廳裏沒有說話,我想一定在私聊,我點擊了空穀幽舞,發出了聊天信息:
橋:嗨!你好
舞:* *
橋:什麽意思?不懂
舞:O
橋:???
舞:我好困 :)
橋:是嗎?對不起,打擾了
我退到了大廳,呼了口氣,似乎剛才很緊張,這時有人開了我的窗戶,我看見一個符號“:)”是空穀幽舞,我急忙回應她
橋:怎麽了?
舞:沒什麽啊!隻是想和你聊天
橋:你不是很困嗎?
舞:嗬嗬,可是你不困啊:)
我有點暈了,這種邏輯第一次見到
橋:這到是真的,:)
舞:所以嘛,和你說話,陪你一段,是我室光榮傳統
橋:有點象導盲犬,:)
舞:什麽什麽!明明是導盲人嘛!!!!
我開始相信我的直覺,空穀幽舞是個女人!!她那些“嘛、啊、好困……分明是女人的口氣,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女人,我不喜歡稱那些年紀小的半邊天為女孩,上帝僅僅造了男人和女人,我是男人,那她就是女人了
橋:這麽晚了,你不回家嗎?
舞:你在王八吧?
橋:??
舞:嗬嗬,兄弟們說慣了,“網吧”,海涵
橋:是,包夜
舞:是嗎?你一個人??
橋:和幾個哥們,你在哪?
舞:我看著窗外夜色蒙蒙
橋:嗬嗬,小姑娘,是在家吧?
舞:什麽小姑娘!!明明是七尺壯漢!力拔千斤a
橋:英雄海涵!!!小的知錯了
我暗自偷笑,明明是女人,偏要裝神弄鬼扮男人,可是到很可愛。
舞:是不是在想鬼主意,知道我屋戒律嗎?
橋:洗耳恭聽
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橋:嗬嗬,剛才還是“坦白從嚴呢!!!!”您幫的規矩到是隨風轉舵,佩服佩服
舞:壞!
舞:壞!!
舞:壞!!!
舞:你老是怎麽知道的!!有內奸!不好了,我要找大哥救命!
橋:真是個活寶,明明是你自己說的
舞:什麽?我出賣革命!!!!我!我!!!我比竇娥冤,冤枉啊!!!晴空霹靂,電閃雷鳴,長生殿裏何去何從。。。。
我看著她一串串古怪精靈的語言,知道她一定就是文學版裏的空穀幽舞,同時,我感覺自己在被她吸引,這是一種我沒有接觸過的女人,我有想和她繼續聊下去的願望。
橋:嗬嗬嗬
舞:就會傻笑,不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叫“:)”
橋:什麽意思?不懂
舞:哈哈哈哈!!!看來我猜對了
橋:哈哈哈哈!!!
橋:不懂
舞:苯啊,就是:)嘛
橋:什麽?是不是說我笑容美麗,傾城傾國
舞:大老爺們也不害臊,:)明明是FOOL
橋:我不懂英語,小姐請說母語:(
舞:是嗎?真的嗎?
橋:真的,我不對著MM說瞎話:)誠實的無產階級革命者!
舞:那你學小語種?
橋:不學,你英語不錯吧?
舞:just so so ,but you cannot speak foreign language, I am disappoint……..
橋:不懂,不懂,我隻能抱以無產者的純潔微笑
舞:是嗎?
橋:是
然後很長一段時間她沒有回話,我隻好等在那裏,一會我收到了她的回應
舞:好了,我要走了,很高興見到你!
橋:好,再見,我能再見到你嗎?
舞:當然,這裏是我的根據地嘛:)
橋:好,再見。為你的可愛,為你的文章:)
我退出了聊天室,又在網上四處看了看,蕩了點東西,看看表已經Am04:20,就和兵兵說了聲,獨自打的回了家,躺在床上,我有點想念佳寧,這麽黑的夜,這樣冷,隻留我孤獨的呆在偌大的房裏,我看著牆上那張當年臨摹的卿的肖像,想到了網上的空穀幽舞,那個精靈淘氣的女人,一定是個女人,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Am7:00,我匆忙刷牙洗臉,公司在朝陽區,我住在海澱區,每天早晨我就象個鬥士,一越而起去迎接挑戰,一些我也搞不清楚的東西,需要我一年一年奮鬥的東西。也許是為了父母,也許是為了肚子,也許是為了女人吧,我嘲弄地抹了把臉上的水珠,鏡子裏那張年輕卻深沉的臉,是我嗎?我仔細看了看自己,檢查是否有新的胡髭長出,還好,星期六刮的胡子,現在看來還可以保持一天,我把毛巾摔到水池裏,去穿外套,公司裏規定的西服,其實我比較偏愛中山裝,在學校時我常常如此行頭,到不是因為可以使女生偷看率增加,我在意它可以體現我向往的風格,健朗而不張狂、威嚴中透著骨氣,它的紐扣是龍的眼睛,它的袖子、領口恰恰就是龍騰飛時牟利舒展的利爪,整個衣身,在我看來是龍錚錚的鐵骨。可老板不這樣認為,第一次穿中山裝去公司,老板見了衝我點點頭,第二次穿,老板沒理我就進了屋,第三次,公司開會討論了著裝要求。當時我進公司不久,又是剛畢業,年輕氣盛,第四次穿了去上班,沒過多久,我就被從企劃部調到了外勤部,每天累死累活幹著和自己專業八竿子打不著的外出采購,我開始知道自己行為的後果。半年後我調回了企劃部直到現在,我升到了經理的職位,拿每月七八千的薪水,可我感覺不到一絲舒適感,相反我開始惶恐,我需要更努力的工作來維護現在的成果,我需要不斷充實、迎接新人挑戰,還需要時刻從老板言行判斷自己要走的下一步。我就是個陀螺,飛快不停地旋轉。這個時代男人們都是陀螺,一個個被別人被自己抽打著,旋轉著,沒有辦法,但也為了證明自我。就拿兵兵說吧,他去年大學畢業,在校成績不好,沒有留京指標,又想留京,隻好去了近郊一個小國企,有了戶口,每月發五百不到的薪水,如今,他一月收入近萬,憑的就是一個字:闖。我想自己也深得要領。我選了套淺灰色的西服,紫色條紋領帶。7:25,我飛上16路,7:40,我站在人群中等地鐵,地鐵站裏充斥著一種特有的氣味,會使早晨發困的人精神一振,我借著打哈欠,抬頭向四周看了看,我意外地發現了卿,她還是那麽美麗,穿著藕荷色的套裝,僅是頭發剪短了,輕盈的散在肩膀上,是紅褐色的。我衝動地向她擠去,恰巧車來了,人群呼呼的往上擁,我被推到了車上,當我擠出來,站台上已經沒了她的身影,我就一個一個車廂的找,仍然沒有,我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我站在車廂裏,想想剛才幼稚的行為,不禁嘿嘿笑出聲,我知道自己仍舊年輕,我知道自己還在想她……
讓我來告訴你
她是一位美麗結實的女子
藍色小魚是她的水罐
也是她脫下的服裝
她會用肉體愛你
在民歌中久久的愛你
你上上下下瞧著
你有時摸到了她的身子
你坐在圓木頭上親她
每一片木葉都是她的嘴唇
但你看不見她
你仍然看不見她
她仍在遠處愛著你 ——海子
7:50,我準時到了辦公室,研究了幾份企劃,接待了兩個用戶,簽了幾份單子。10:00,休息時間,我衝了杯麥斯威爾,叼了幾塊餅幹,來到頂樓陽台。今天陽光燦爛,沒有霧,我可以看到對麵的寫字樓,那裏有個新開張的網吧,叫“網”,很精練的一個字,囊括了所有與網有關的東西,網就是網,網上的生活在現實中沒有存活的機製,可也正是這種虛幻,使靈魂的原始碰撞成為了可能,使月亮可以看到白天太陽的臉,使人們釋放自我的不羈桀驁,最起碼可以讓我扮演中意的角色。我忽然想起網上那個精靈古怪的空穀幽舞,我想和她再次交談,我在一片陽光裏閉著眼睛想象她的樣子,於是滿眼睛都是粉紅色的暈,遠遠的,我看見卿站在那裏,側影融在暖暖的光裏,美極了。我決定下午班後直接去那家網吧。
5:50,我坐到了吧裏,我鬆了鬆勒了一天的領帶,感覺很愜意,她還沒有來,我就重新把她的文章看了一遍,每當我觸及這些憂鬱、無奈、怪氣的文字時,我就對她多了份感覺,我相信自己的直覺,空穀幽舞是女人,一個甜蜜的女人!7:50,我出去抽了根煙,給兵兵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不去泡吧了,然後又去對麵的快餐店吃了點東西,小坐一會。8:25,我抬腕看了看表,估計她應該開了。果然,她上線了,正在聊天室大廳裏胡侃,看見我進來,便積極向我打招呼,我沒回答,直接開了她的窗戶。
橋:你好!我等你很久了:)
舞:真的!!!小橋真好。我也等你一分鍾了!
橋:嗬嗬,我可是等到花兒都謝了,小姐。剛下班嗎?
舞:嘻嘻,還挺會套瓷!
橋:不敢不敢,不過家用盆器我還是可以抹幾個的:)
舞:就會貧!那你下班了嗎?
橋:我是朝九晚五族!
舞:知道了
橋:那你呢?
舞:嗬嗬,我們不談現實
橋:這不公平吧:)
舞:隻能證明我很狡猾,你很寬厚嘛!:)
橋:為什麽不談現實?
舞:嗬嗬,容易偏離方向啊
橋:??
舞:pretend garlic
橋:不懂不懂,小姐我要抗議,我要求用母語
舞:小橋,你的鼻子很大嗎?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
橋:不大啊,怎麽,你喜歡大鼻子美男?
舞:看來我們不是同族噢
橋:怎講,望大蝦指教
舞:木偶撒謊鼻子會變長啊,而你撒這樣的彌天大謊卻沒有,所以我們是異類聚頭:)
橋:冤枉啊,我是號稱視死如歸派的死敵,是忠貞的擁護貴幫的平民百姓啊
舞:還不老實!!Well ,life is just like that,如何解釋!!!!要是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看來一直逗她玩會把她惹急,那可不是我的初衷。我也越發相信自己的直覺,一個很可愛的女人,她是!當她說自己是個木偶時,我想起熊天平的《玻璃娃娃》“我是一個美麗透明 害怕跌倒 害怕破碎 脆弱的娃娃”我想她一定是這樣的!
橋:Well ,life is just like that,doll.:) Just a joke, forgive me!
舞:好吧:)原諒你了!我們聊什麽呢?
橋:I t is up to you !
舞:你喜歡什麽?
橋:旅遊
舞:是嗎?!!我也是!喜歡大漠的風塵嗎?
橋:曾經領略過一次。我去過戈壁
舞: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這女人在考我文學,幼稚!我轉了轉脖子,李大哥的詩可正對我胃口,當年耽誤了多少課外浪漫得來的東西,怎會輕易忘記。
橋:“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
舞:不簡單啊!
…… …… ……
我們就這樣熟悉起來,在若有若無的互相試探中,她終於
露出了女兒身,這個精靈一樣的女人。
天大亮了,我懶懶的瞅了瞅牆上的鍾,10:10,吉利的數字,我咧嘴樂了樂,我想好了如何混過這個周末,我得去酒吧,因為我有點想女人了。天不是太好,有點霧,朦朦的糊在我臉上,讓我想起佳寧的舌頭,和她認識有一年多了吧?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在和男人鬥酒,就那樣一杯一杯的灌,我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女人,妖豔的盛開在午夜,象懸崖上絕望的花,單薄中透著誘惑。我在遠處看著她,覺得很美,不同於我的世界裏的任何女人,也許是我那晚很不和群,或許是還可以的頭殼,她注意到我了,隔著人群衝我笑,這樣的梯子不爬怎麽可以?我請她喝酒,請女人喝酒真是件可笑的事,你看著她一杯杯的灌下肚,抹著嘴笑,就會難免忘記喝自己杯裏的東西,一杯一杯,她還沒醉,你已經有點醉中的想入非非了。佳寧是不甘寂寞的女人,沒有太多的教條可以約束她,她活在自己杜撰的世界裏,是自己的公主。很小就逃家,和男人混,抽煙,玩牌,染紫色的頭發,她說在遇到我之前,她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我這樣一種人存在,之所以吸引她,是因為我的落寞。我推開酒吧那扇墨幽幽的門,看見佳寧坐在那裏,她染了靛藍色的頭發,遠處看象綠毛龜,要不是那張佼好、年輕的臉在笑,我會以為自己看錯了人,她掃了我一眼沒理我,我裝作沒看見,徑直去了吧台。這個周末很冷,酒吧裏也沒有很多的人,我難免要觸及佳寧坐的那個方向,她和一個體麵斯文的男人坐在一起,那個男人臉很蒼白,眉宇間仿佛蘊著心事,一搐一搐的,細長的輪廓,很英俊。他一直看著佳寧,我馬上猜到這可能是佳寧的新任虜獲者。佳寧的性格我很了解,風風火火,耐不了寂寞,一心隻想要毀滅自己的女人,這一點任誰也幫不了她。(待續)
我突然覺得自己來這裏是想看到她,想帶她回家。我扭頭盯著她看了幾眼,那個男人低頭不知在笑什麽,佳寧捧著酒杯親昵的撫著他的頭,看到我正盯著她,她愣了一下,隨即喝幹了杯裏的酒。“我操”我暗自罵了一聲,也喝幹了杯子裏的褐色液體。夜已經深了,我能感覺到街上陰冷麻木的風,因為這風也來自我的心,我想把自己灌醉,清醒使我痛苦,工作後的空虛也讓我找不到應該的感覺。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愛佳寧,可又不知是什麽東西牽扯著我去想她,越是健全的男人越追求孤獨,可是孤獨背後的孤獨,茫茫人海中的落寞,有誰能真的耐住啊。放下工作,暫時離開競爭的環境,我覺得自己想回到小時候,回到繈褓裏,沒有任何傷害,沒有任何孤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