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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體驗未知(1-- Page 1-5)

(2005-04-09 05:22:08) 下一個
體驗未知 第一章 洋裏洋氣  金童肩寬腰細腿長,五官鮮明, 雙目犀利。看見她, 你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到一個詞:英姿颯爽。她拍拍好友肖玉的玉肩:“你好好兒地找個人嫁了,照顧你,我就放心了。”   “說話象我老媽。你在國外才要好好照顧自己。”肖玉心底幾度羨慕幾度嫉妒在冒泡泡。她的樣子正好相反,充滿女性的柔美嬌俏。    最後一次拉了拉父母和妹妹的手,金童轉身輕快地登上飛往芝加哥的飛機,她難耐心花怒放。兩年的努力,終於等到這一個刻,地球那頭,湯姆在等她。她迷起眼睛重溫湯姆的擁抱,他喜歡將她抱起使她雙腳騰空。她自在地伸了伸腰,長胳膊還沒有完全舒展開來,“嘭”地碰到頭頂的行李架上,原來飛往美國的飛機一樣不夠金童舒展的。  她要到湯姆身邊去了,她不會輕易放過湯姆,總有一天湯姆會完全屬於他,而不是和那個軟泥攪在一起。兩年來,湯姆跟印裔女友分分合合,金童雖然表示一力支持,可是暗地裏恨得牙癢癢。金童叫她“軟泥”,跟湯姆叫她Rani聽起來沒有什麽分別,金童腦子裏對她的圖像就是一團軟泥,這個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湯姆,她可不願冒險讓他誤解她對他女友有任何敵意。   那年夏天,金童碩士正待畢業,聽說美國學校在這裏辦的漢語暑假班招漢語老師,忙去報名。她的未來工作正是教漢語,讀碩士期間又一直給漢語中心打工,經驗豐富。果然她輕易就通過了美方來人的麵試,教那批美國一流大學集合而來的天之驕子。據說采取集中強化教學的方式,吃住都跟學生在一棟樓裏,隻有周末可以自由活動,工作強度極大,非年輕力壯者不可勝任,後來被中國老師戲稱“集中營”,金童私下裏聽說三十八歲以上、碩士以下的求職者是不在他們考慮範圍之內的。  金童正跟王濤鬧得很僵。從大二開始,她就企圖將王濤自他青梅竹馬的女友手裏搶過來。他女友的學校在北京另一頭,金童占盡天時地利,眼看就要馬到成功,畢業大限卻到了,她留校上研,王濤去了北京那頭上班,從此天各一方。金童去他的單位門口堵住他,也是兩人在寒風或酷暑中的大街上徒徘徊。前陣子金童忙畢業論文,忙完後去找他,他說要結婚了,不好再見她。金童真是有勁沒處使的時候,教這個強化班正好填補令她抓狂的空虛感。   金童大多教日本和韓國學生,還沒有見過這麽多金發碧眼的白人,進了教室,一陣眼暈,常年浸蘊在對歐美文化的仰慕中,這時候這種崇洋情結在金童細胞中發酵,使她眼暈之餘一陣狂喜,啊!我在這裏教美國大學生,美國的精英學生!笑意溢滿她的雙頰。  滿教室裏一掃射,遇到兩雙挑釁的眼睛,她心念電閃,決定對付傲慢的美國學生尤其得用美國老師教的方法,而不是中國四平八穩的傳統教學法。她是從來不屑於害羞扭捏的,這個學校教語言的法寶是老師“耍寶”,那是美籍台灣方老師的話,她立刻一絲不苟地學著方老師示範課上的猴樣子,誇張著表情和聲調,活蹦亂跳地教起來,感覺十分不自然,她告訴自己,隻當是在演戲吧,勇敢地回視那兩個混小子!  漸熱的教室裏,她臉色緋紅,熱情滿麵,使出渾身解數娛樂兼教授學生。   一周以後,她與學生已經打成了一片,名副其實的“打成一片”:課間休息,學生們摘下院子裏樹上的青棗,互相丟來丟去,不知道誰開始丟到金童這個年輕老師脖子裏,金童當然以棗還擊,打成一片的高峰是,有一次男生們竟然將金童抬起來舉到空中。好像每天進行的是一個狂歡節,而不是中文學習班。  上課也是學生鬥勇鬥智地造句,競爭誰的句子更逗樂;因為比較初級,學會的詞句實在有限,學校又規定不能用英文,大家便借助身體語言,每天結結巴巴、手舞足蹈、眉飛色舞地表達自己,教室裏笑聲一浪接一浪。金童在嬉笑之餘,及時地逮住學生轉瞬即逝的語言錯誤糾正;雖然不教授什麽高深的學問,但是自從學生學了“為什麽”,金童隨時被莫名其妙的“為什麽”攻擊,在這種一對八的短兵相接中,耗費的體力和腦力都不菲。早上的課加上下午和晚上的談話、輔導、出練習、出考題、批改作業等等,金童的腦子裏再也容不下別的,隻剩下這個班;這正是她要的結果,投入得渾然忘我,累得晚上夢也沒有力氣作。  那兩雙傲慢眼睛不再傲慢,可總是比別人的多了點冷漠,他們的主人是僅有的兩個不太投入的學生。有一次下午的個別談話中,其中一位驕傲地透露給金童,他父親在瑞士有別墅,金童恍然他們傲慢之所在,也便釋然。  逐漸放鬆的金童注意到一雙敦厚的眼睛,總是溫和地注視著她。主人湯姆在這班人馬中頂不引人注意,黃頭發卻不如別人的金黃閃亮,藍眼睛卻不如別人的碧藍清澈,站起來很高,可是因為人偏瘦,又總是坐在最後一排,也顯不出來高;比起其它多話的學生,他沉靜得多,不點他的名,他就不大主動搶說,可是他一旦開口,句子不論長短總是近乎完美。他雙手交叉的樣子,似乎在欣賞一出劇。為了不使他覺得被冷落,金童便常常點他的名,也衝淡一下被旁觀的不自在。  有一天,湯姆突然跑來說要請金老師將課文錄音,好課後聽著溫習。金童滿口答應,她的好友肖玉有一台好錄音機,肖玉和男朋友陳立君租的住處又安靜,金童因為是北京人,畢業後連宿舍也沒有了,搬回家和父母同住。她打電話約好周六陳立君不在時去找肖玉。   “哇,金童,曬這麽黑了,怎麽舍得?不是在教室裏教課嗎,今天忘了打傘?” 肖玉知道金童為了王濤,是最愛護皮膚的,王濤喜歡白皙的皮膚。金童和肖玉是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王濤的事她比誰都清楚。看到金童,她便感覺到金童又在發燒。當然金童是那種很少不發燒的女人。  “美國學生是沒有人打傘的,他們又喜歡太陽,隻好跟著一起曬啦!”金童說著就很美國式地聳了聳肩。  肖玉的瞳孔逐漸放大:“聽說古銅色是他們的理想膚色,你倒挺接近的。”   “嗯哼,他們是這麽說,女生都羨慕我的膚色。”本來就自信滿滿的金童,現在更增加了“我是最好的”的美式姿態,她美式的“嗯哼”令肖玉的瞳孔張得更大。金童第一次為自己的膚色驕傲,肖玉白裏透粉的嬌嫩模樣常使她嫉妒得掐疼肖玉,是她給肖玉大學時的美號“貴妃”。  “我那班學生真是金童玉女,看著叫人眼睛發亮。都是哈佛、耶魯這些名校來的。” 金童的表情也十分美國,鼻子眉毛眼睛嘴角上下左右牽動不停。  “哇啊,都是名牌,那肯定都很聰明!” 肖玉神往地。即使是中國名校畢業生,聽見美國這些響當當的名字不由得就矮了好幾節。  “嗯哼,聰明是聰明,人家也特別努力。學習玩兒命,玩兒也玩兒命。每天從早上七點到晚飯,課程活動排得滿滿的,晚上每天有作業,有時輔導他們做到十二點。”   “你是說你也跟著學生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   “嗯哼,從早到晚我的時間都是學生的。晚上隨時有學生來敲門問問題。美國學生不講師道尊嚴,我們一起也玩得很瘋,昨天還去昆侖飯店跳舞。”   昨天晚上學生拉金童去跳舞,金童其實已經累到極限了,可是她不願回家麵對父母,也不願去想王濤。跳完舞淩晨三點回到家,今天中午她還累得起不來,起來走了兩步差點一頭栽倒。她可不願告訴肖玉這個。  “多虧是你,也不知道累。” 話是這麽說,肖玉的羨慕和妒嫉金童早就預料到了,何況此刻肖玉的大眼睛裏毫不保留地呈現了出來。金童最喜歡看肖玉這個樣子。  “好久沒跳舞了,有機會也帶我去。”果然肖玉追加了一句。   大學最後一年,肖玉和金童成了舞場最佳搭檔。王濤的周末是從來不屬於金童的,肖玉當時的男友畢業後去了南方,肖玉餘情未了,還在守節,那段時間班裏的女生僅剩她們兩人沒有男伴。舞場沒有夠高的男士請金童時,金童就帶肖玉跳,她比肖玉恰好高半頭;或者兩人對著蹦迪。有一次金童忽然繃著臉說:我有天機泄露,你我本是太上老君座下的一對金童玉女,因動了凡心而私自來到這滾滾紅塵,我們的名字就藏著這一玄機。逗得肖玉樂彎了腰。   肖玉撒嬌地:“我買了新鮮魚,等你來做給我吃呢。”   金童連菜也比肖玉做得好,肖玉是那種總說自己做不好,寧可讓別人代勞的女子,金童呢,處處能者多勞,兩人在一起最合拍不過。陳立君開家廣告公司,常常忙得神龍見尾不見首,很多時候肖玉的周末仍然是和金童度過。  金童又聳了聳肩:“OK,給你做豆瓣兒魚。”   “哎呀,金童,才幾個禮拜呀,你這麽快就美國化了,又聳肩又聳鼻子又聳眉毛又聳嘴!還‘嗯哼’‘OK’個不停,真受不了!” 肖玉一麵說,一麵“嗯哼”“ 嗯哼”地模仿金童的表情動作。  那些動作表情在金童做來,一看就是美式的,現代的,讓肖玉一做,人家還以為她不舒服呢。肖玉生得珠圓玉潤,很古典,但過分端莊,就酷不來,她的模仿能力也不大強,來北京七年,普通話還是一點北京味道都學不來,北京人一耳朵就能聽出她是外地人。  金童擰了肖玉的小鼻子一把:“什麽聳鼻聳嘴,每天跟他們混,自然就用他們的身體語言才熟得快。”   “好辣呀,切大蒜的手就摸人家鼻子!” 肖玉拿起一瓣蒜朝金童臉上回摸過去,兩人笑成一團。      肖玉想象一下教課的情景心裏就怯怯的,別說是教外國學生了。她在一家雜誌社安安靜靜做編輯。雖然安靜,可是她內心也是不安分的,要不然也不會找個自己開公司的男朋友。做學生時被捧得太高,工作了,人家一聽你是某校畢業的,就給你貼上高傲的標簽,不管你多麽虛懷若穀,就是嫉妒你隔離你,最終逼得這些名校生開始名副其實地心比天高。  金童和肖玉個性與外貌的差別一樣大,肖玉總有幾分佩服金童的勇氣,比如說金童追男孩子,肖玉就從來不好意思采取主動。  陳立君一回來,肖玉就嘰嘰喳喳將金童的事說了半天,陳立君很欣賞金童,有時會聽取金童對廣告創意的意見。肖玉曾問他金童這麽傑出的女孩子,怎麽找男朋友不大容易,陳立君說正是因為金童太傑出,太厲害。  陳立君聽說金童教漂亮的美國學生,便說:“跟金童說,給找兩個美國學生拍廣告。” 陳立君是三句話不離廣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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