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 楓葉國之夢（40）

後來，魏雄又幫唐根華找到了周日上午八點到中午十二點打掃廁所，她拉住了他，說：“別玩命了，隻有一條命！我睡床上，你睡地板，明天再回，誰愛說啥說啥去！”

她見他右臂上那嚇人的疤傷處發紅，她的眼睛發紅了。

次日，新聞報道：多倫多、渥太華、蒙特利爾高速公路因暴風雪襲擊，數百輛車被困於雪中，受阻六個多小時。高速公路上，發生車輛接連碰撞，惡性事故多起。多人受傷凍傷。暴風雪過後，大型鏟雪車開道，車輛隨後跟行，才脫離險境。新聞又進一步提醒人們：緩慢鏟雪，已有十多人因鏟雪過猛引起心肌梗塞，送入醫院搶救。

八九年聖誕節又快到了，唐根華拉開信筒，如八八年一樣，給遠在亞北極的小公主珍妮寄去一張聖誕卡。祝福跟他曾一度死生的珍妮和家人。他自言自語道：“哎！又一年了，光著屁股坐花轎，囊中空空，空徒有心。將來，我成了博士研究員，邀請珍妮去中國，登長城，不是個難事吧！”他心裏自慰著，遙望北方，送上默默的祝福。

“你不舒服嗎？臉色很難看，”小祁問和他一起吸塵倒垃圾打工的唐根華。唐答道：“感冒兩天了，今天實在是難受懶得來，” 小祁說“你看電視了沒有？、新聞上講：有幾隻狗被關在籠子裏幾天，受到了虐待；一隻小貓流落街頭，有婦人淚訴，請社會關注；報紙上還說有隻翅膀折斷的小鳥被帶去的喂養者放出，因無能力覓食會餓死，尋求法律條文保護。我們這群生活在加拿大社會邊緣區，所謂的白領階層的中國留學生，訪問學者們，在高教、高科技領域為加拿大作著貢獻，生活得比難民還困難，不知哪天電視和報紙會關注關注。”唐根華詼諧地道：“我們一要搞繁重的科研課題和博士研究生計劃方案。二要批改滿桌的大學生作業。三要到政府辦公大樓吸塵掃廁所。四要去快餐店洗碗。身處科研、高教、衛生和飲食服務，一身兼四職，可謂要員呢。”

小祁笑道：“是嗬，要員，前二職為教授的科研事業，也就是為加拿大的科研事業，副產品是自己的博士學位；後二職是咱食宿的關鍵。沒有這至關重要的後二職，就沒得吃，沒得住。所以，這後二職萬萬誤不得。前二職又是我們這些老臭奮鬥追求之所在，又萬萬不得誤。不象我家鄰居，一般大學畢業的政府白領，駕上高級小轎車，住著別墅，夏日去阿爾比斯山，冬天去古巴海灘。這今冬又往埃及探訪金字塔去了。” 

到午夜，唐根華實在撐不住了，踏著半尺厚的雪挨到宿舍。他頭痛惡冷，前胸發悶，左肩隱痛，全身發抖，抽屜裏到處翻，沒找到藥，一頭栽倒在床上。就這樣，發著高燒，用舌頭舔著幹裂的嘴唇，燒得昏昏迷迷。聖誕老人紅襖鹿橇，滿載著聖誕禮物，馭雲馳電送聖誕禮物和聖心，到他的窗口一斜眼，見他既無聖誕樹，又無平安宴，黑燈瞎火，躺在床上發高燒，便往彩燈聖誕樹青翠，盛宴葡萄酒腥紅的人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