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的“搬運行動”大獲成功,但老吳的“搬運”卻出了事。老吳和白萱的
事又成了老中們閑聊時的熱門話題。
自從把白萱“搬運”了過來,老吳表麵上春風得意,可心底裏卻愈發焦慮
起來。
白萱雖然畢業於一個國內二類小學校,可目光遠大,不出國誓不罷休,早
在畢業前就忙著考托福、考GRE 了。可出國這事,運氣占了很大成分。再加上
20 世紀90 年代中國還不太富裕,拿不到獎學金、助學金,簽證根本沒戲。出國
這事就如一根魚刺卡在白萱喉嚨裏,前也不得進,退也不得出。
就在此時,朋友給她介紹了老吳,一位在美國的物理博士(盡管還是在讀)。
因為白萱出國的事正吊在半空,這位“美國的物理博士”的出現,還是帶著很
大的光環和吸引力的。盡管這位“博士”的“物理條件”差了點,可仔細一想,
一來,人家是“博士”,智商應該還是高的。二來,可以帶自己出國。三來,自
己此刻又沒有其他海外的“備份”。白萱考慮再三後,決定破釜沉舟,“從”了。
但對老吳提出的條件之一,就是到美國以後,自己要繼續攻讀學位。老吳欣喜
若狂,把白萱的所有條件都一口應承下來。
可真等白萱來了美國,立即要實施“學位計劃”時,老吳覺得要賠本了。
老婆這一讀書,立馬多了一大筆費用。本來,他的獎學金加助學金就隻夠他們
吃飯的,再去掉老婆讀書的學費,那可就赤貧到底了。當然,這還是表麵的原因,
心底深處,老吳知道這如花似玉的老婆一出去讀書,眼界一開,自己怕是要被
“清倉”了。
思前想後,鎖定嬌妻的辦法就是盡快讓她給自己生個娃。老吳估摸著,女
人一有了娃,就是趕也趕不走了。而且女人要帶孩子,讀書的事自然就不用再
提了。當然,女人生了娃後身材會變,可這是自己不被“清倉”的一點兒“保
證金”,這點兒代價一定得付。
一旦想定,老吳就開始他的“生娃陰謀”了。
可是白萱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對自己在美國的前程心裏清楚得跟明鏡似
的。結婚前她就跟老吳說好了,來了美國就要先讀個學位。生小孩?門都沒有!
既然人家的這個條件是老吳自己當初一口應承的,不能反悔啊。所以,老
吳行動的第一步,就是給白萱洗腦:“老婆啊,咱們生個小美國公民吧?咱們能
不能留在美國還不一定,可咱有個娃可以在這兒紮根啊。”
老婆一聽,立馬回絕得斬釘截鐵:“我還年輕,急什麽?等我拿了學位有了
工作有了身份,再生孩子也不遲!況且,就我們這經濟條件,現在生小孩,我
們養得起嗎?讓我現在生小孩,不可能!”
老吳一看,讓老婆進自己設的圈套沒戲,就開始實施第二套行動方案,想
來個既成事實,讓老婆先懷上。可是,老婆在床上自始至終都保持著高度的警
惕性。老吳被要求從做那事的一開始就得戴套套。
老吳心想,這下不完蛋了嗎?聽說美國這兒的套套上都有殺精劑,即使有
萬分之一的可能,有幾個小精蟲僥幸翻過監獄圍牆,那也得中毒身亡啊!不行,
得再想辦法。
老吳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求老婆吃避孕藥,這樣他就不用戴套套了。老吳
心想,隻要老婆肯吃藥,我到時候把藥換成維生素不就成了?老吳大概是偵探
電影看多了。
可是白萱對這個提議否決得非常有理論水平:“避孕藥是靠改變女性荷爾蒙
分泌來避孕的,對身體絕對有害。我絕對不會慢性自殺!”
現在老吳真的是黔驢技窮、極度鬱悶了,連強奸老婆的心都有了。可是惱
火歸惱火,老吳的“生娃陰謀”不得不宣告徹底破產。
而白萱的“學位行動”卻進展順利。人隻要到了美國,申請起學校來易如
反掌。隻要對學校檔次要求不高,拿出說得過去的大學成績單加上托福、GRE
的成績,錄取通知書輕易就能到手,而且白萱還有一點點助學金,能抵學費。
白萱把自己從留學生配偶身份F4 簽證轉成學生身份F1 簽證,跟老吳平起平坐了。
白萱這一件件事做得漂漂亮亮,讓老吳幹著急,一點辦法也沒有。白萱還
逼著老吳教她學會了開車。現在白萱就是美利堅天空上的一隻自由翱翔的小鳥,
老吳連拿根繩子牽著的可能都沒有。
但老吳心裏有個小九九,死活不肯為白萱買車,先是說她開車沒經驗,上
高速公路不安全,為她擔心,然後又以沒錢為理由,說家裏沒必要有兩輛車。
實際上老吳是心底裏怕老婆有了車,行動自由了,自己沒法控製。既然不肯買車,
老吳隻好早上送白萱去上課,晚上再接她回家。
白萱除了上好幾門課,還得在學校打點工賺學費,所以每天也是從早忙到
晚。白萱是積極上進的好學生,一心想多修幾門課,早點畢業找工作。
這一上學,人見得多了,眼界也開了,在家裏氣勢也壯了起來,老吳暗自
叫苦不迭。首先白萱意識到老吳的所學,大概頂多就一個“博士”頂天了,將
來怕是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沒有,搞不好得去做“破四刀”(Post-Doc. 博士後)。
要是連“破四刀”都沒得做,那可就得去餐館打工了。在美國,在餐館打工的
老中博士還少嗎?
在美國大學裏的老中,是個人都是碩士、博士的,有個學位真不稀奇,稀
奇的是有份好工作。一旦有份好工作,票子、房子、卡子(綠卡)就是水到渠
成的事兒。很多人讀博士其實是不得不讀——找不到像樣的工作,又不想丟身
份,就隻好耗著青春讀博士,老吳就是這類人。
白萱很快悟出來,要是老吳倒黴到拿了博士學位還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那
就隻好去幹“破四刀”。這“破四刀”白萱可是在校園裏看多了,拿著可憐的
隻能填飽肚子的一點兒收入給老板做牛做馬,就指望有一天,老板開恩,給自
己推薦個大學教授當當,一步跨進共產主義。可大學教授的空缺畢竟少啊,走
運的畢竟是少數。你得做的課題正合適,你的老板在這個領域足夠牛,還有你
要把老板馬屁拍得足夠好,三者俱全,那幸運之箭才會射向你。從老吳的身上,
一點兒希望都看不出來,白萱內心深處很不想跟老吳這麽一輩子“破四刀”下去。
白萱一方麵識破了老公要她生小孩的陰謀詭計,另一方麵反守為攻,讓老
吳放棄博士轉學個好找工作的專業。這可難壞老吳了。一來,他已經耗了這麽
多年讀這倒黴的博士了,現在放棄,舍不得啊!二來,這年月幹什麽都得要錢啊,
不讀這博士,那就意味著現在這點兒錢都沒了,沒錢怎麽去讀其他專業?
白萱說:“那你可以像別的老中那樣,一邊讀博,一邊偷偷去學計算機之類
的熱門專業啊!”可這條路在老吳這兒又行不通。老吳的老板因為以前有老中
學生偷學計算機學成後腳底抹油溜了,所以老板對老吳的師兄師弟們看得賊緊,
老吳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盡管這委實不是他的錯,但白萱已經對他絕望了。
在外麵,不乏蜜蜂繞著白萱這朵花嗡嗡地轉,其中有一個是上海來的小夥
子,叫思遠。思遠的身高比老吳高,臉也比老吳白淨,他跟白萱同修一門財務
會計課,有了和白萱同進同出的便利。這點優勢,恨得大多數猥瑣男牙癢癢的。
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夥子不僅嘴甜,而且家庭背景好。
小夥子的外婆當年跟他外公跑到台灣,後來又移民來美國。小夥子的媽當
年已經嫁人,跟他爸留在了中國。一改革開放,外婆就急著回國找女兒,然後
忙著辦理女兒移民美國的手續。成人子女移民要等很多年。終於,小夥子的父
母等到移民簽證,從上海來美國跟外婆住在一起。這小夥子也自然來了美國。
但是因為已經成年,還得等老媽入公民才能拿綠卡。可這不是個問題,老媽明
年就入公民了,所以,這小夥子的綠卡也是指日可待。
唯一可惜的是,這地方是美國中部,中國人少,小夥子一直沒找到合適的
女朋友。誰知道來修這門會計課,竟遇上了白萱。小夥子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
個姑娘。可是,白萱已嫁為人婦,小夥子也無可奈何,但他一逮住機會就和白
萱聊天,而且總是順著白萱的興趣說,常常讓白萱聊得意猶未盡。白萱剛來美
國上課,總有點吃力,正好有這位能傳道解疑的同學當“好友”,何樂而不為呢?
老中留學生們也都注意到白萱和這位上海小夥子的親密關係,私下裏都在
等著看好戲。當所有老中都等著看白萱給老吳戴綠帽子的時候,老吳竟然還蒙
在鼓裏。話說回來,白萱和思遠兩個人就是同學關係,也實在沒啥。而且白萱
和思遠還挺注意的,每次老吳來接白萱的時候,兩個人都保持著遠距離。思遠
遇到老吳還客氣地跟老吳打招呼。老吳一點兒也沒意識到這位是自己老婆的“藍
顏知己”。
老吳其實很防範白萱在外麵的交際,但他重點防範的都是身邊的“爛兄爛
弟”,沒把思遠列上黑名單,直到有一天,老吳有事從老婆上課的教學樓經過,
不知為什麽鬼使神差地想去看看老婆上課的樣子。這一看,老吳的天就塌下來了。
當時正是課間休息,白萱和思遠親熱地坐在一起低聲地說著什麽,一邊說
一邊笑,好像在說一個他們倆之間的小秘密。老吳的頭嗡的一下,腦子一片空白,
不顧後果地衝上去,低低地吼了一聲白萱的大名。
白萱和思遠嚇得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看著背後突襲的老吳尷尬無比。
可思遠一想,我跟這女孩就一起說說話,有什麽可心虛的?便恢複鎮定,跟老
吳打招呼。這老吳打翻了的醋壇子讓他一時昏了頭,竟然狠狠地白了思遠一眼,
拉著白萱就走。白萱急了,一會兒還有課呢。昏了頭的老吳才不管,拉著老婆
就回家了。
兩人出了教學樓,老吳把老婆推進車子,一踩油門就往家趕。氣頭上的老
吳質問白萱:“你跟那上海人什麽關係?”
一直看著窗外一言不發的白萱,狠狠地回了一句:“什麽關係?同學關係!”
老吳一下子被噎住了,又不甘心,繼續盤問:“那有什麽事,你們要在一起
悄悄地說?還笑嘻嘻的?”
白萱狠瞪他一眼,嗆他說:“我們在說那老師跟我們班上一女同學關係不正
常,這種事當然要小聲說了。說這種事,難道不好笑嗎?你平時不也老是在網
上看這種帖子嗎?”
這下子,老吳真沒轍了,像泄了氣的皮球,後悔自己太衝動,做了這麽件
蠢事。一路上,兩人無語,白萱開始委屈地抽泣起來。
回到家,白萱衝進臥室,關上門,倒在床上放聲大哭。哭完了,禁不住開
始想自己跟思遠的關係了。以前,白萱知道思遠喜歡自己,可從來不敢往深處想,
畢竟自己是結了婚的人。今天老吳這一無理取鬧,倒讓白萱賭氣地想起思遠的
種種好處了。這一想可了不得,思遠各個方麵都比老吳強太多了!可是,白萱
還是有底線的,這麽想想也就是解解氣,白萱也不想真的要和思遠有什麽。
老吳自知理虧,低頭進廚房做晚飯。老吳做飯的水平僅僅是能把飯菜燒熟。
等做完飯,叫老婆吃飯。可白萱把門一反鎖,就是不出來。老吳沒辦法,隻好
在門外,狠狠地進行自我批評,深挖自己醜惡的靈魂,又自抽自己幾個耳光,
最終才沒被撂在客廳睡。
第二天,老吳乖乖地送白萱上學。到了教學樓前,放下老婆,他一溜煙地
跑了,現在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見思遠了。白萱在教室裏坐下,思遠走過來
把昨天白萱落下的課本放在她桌子上,然後關切地問:“怎麽樣,沒事吧?”白
萱搖搖頭輕聲說:“沒事。”思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找了個遠遠的位子坐下。
整堂課,白萱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盯著思遠的背,一會兒想想自己的這樁
婚姻,一會兒想想思遠。想想自己愛老吳嗎?捫心自問,自己從沒愛過他。不
可否認,自己的婚姻帶有很大的功利性。可老吳是真愛自己,自己實在不忍心
傷害他。可他這個人也太猥瑣了,自己難道連個朋友都不能有嗎?這班上就她
和思遠兩個中國人,難道都不能和同胞做朋友?僅僅因為他是個男的?自己跟
思遠清清白白,憑什麽不能當朋友?白萱越想越氣,決定不僅要和思遠當朋友,
還要當很好的朋友。
下了課,思遠竟然猶猶豫豫地不過來說話。白萱火了,走上前去問:“你是
不是想躲我?”
思遠一下子臉紅起來,磕磕巴巴地說:“不是。我隻是不想給你和你老公之
間造成誤會。我……”
白萱一聽,這個氣啊,問他:“你肯不肯出來跟我說話?”然後,轉身就往
外走,思遠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麵。走到樓梯拐角僻靜處,白萱停下來。思遠趕
忙說:“昨天真是對不起。”
白萱一下子火就上來了:“你幹嗎道歉?他應該向你道歉才對。我們倆清清
白白的,他憑什麽懷疑我們?”
白萱一激動,說出來“清清白白”這個詞,使她與麵前的這個男人之間一
下子有了很多曖昧的意味。
“可是,我不想傷害你。”思遠輕輕地說。
白萱聽了,心裏柔柔地一顫。她是第一次聽一個男人在她麵前說這麽溫柔
的話。一股不由自主的衝動讓白萱抓住思遠的手說:“我不怕,我就是要跟你好。
你不是也喜歡我嗎?你說啊!”
本來,白萱是想說“要跟你當好朋友”,誰知說出口的竟是“要跟你好”,
大概是潛意識在作怪吧。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怔住了。
思遠沒有把手從白萱的手裏抽出來,隻是定定地說:“是的,我喜歡你很
久了。”
這一刹那,兩個人像處在真空之中,整個天地之間隻有他們兩人。
有時候看似永遠捅不破的窗戶紙,其實隻要輕輕一觸就破了……
思遠和白萱雖然捅破了窗戶紙,但從沒做越軌的事。不要說接吻,連手都
沒牽過,大概他們心中都有一個小小的跨不過的坎吧。同班同學誰也沒看出什
麽,表麵上他們隻是一對很好的同學而已。
老吳自上次一鬧,再也沒勇氣突襲老婆上課的地方了。他自己也知道那次
傷老婆傷得實在太深。可是老婆越是不拿那件事跟他鬧,他心中就越發不踏實,
晚上睡覺老是夢見老婆跟人跑了,搞得睡眠不足。白天在實驗室裏,一想起老
婆和那個小白臉親親熱熱的,就難受得連科研都沒法做。這不踏實的感覺讓他
快要發瘋,連吃飯都不香。兩個月下來,人瘦了一圈,臉色也蒼白了。
老婆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謊稱做科研忙,被老板逼的,過了這陣子就好了。
老板看他最近不出活,人也恍恍惚惚的,也問他是不是病了,他就說家裏有事。
最後,他難受得不行,忍不住偷偷跑到老婆上課的地方,遠遠地偷看。他
不敢靠近,但他那近視眼連遠處的人是男是女都看不清。老吳急了,就跑到
Wal-Mart 去買了個高倍望遠鏡。這下一切都解決了,遠處的人就像在眼前似的。
看了半天,老婆和那小白臉下了課還是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但他們連碰都
不碰一下,百分之百是一對普通朋友,老吳想發作也無從發作,隻好認了。回
家偶爾裝作不經意地問老婆跟她那同學的事,老婆的回答也無懈可擊。越沒法
抓把柄,老吳就越擔心,最後這擔心簡直讓他開始抓狂。
終於,一個偶然事件讓老吳積蓄已久的妒火,一舉噴發。
期末來臨,白萱的會計課要求做個大的project,每個project 小組最多隻能
有兩個人,白萱和思遠自然就在一組了。要論考試做選擇題,白萱不在話下,
哪個老中不是考場上的百戰勇士?可這做project 可難壞白萱了。可惜白萱隻能
在課間時才能跟思遠商量一下。晚上回家,他們倆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打電話的。
這樣拖了幾個星期,project 都快到期了,思遠的部分都做完了,等著和白萱的
部分整合,而白萱才做了一半。這天課間休息,兩人一商量,一定得在課後一
起把project 做出來,不然就來不及了。
白萱就給老吳打電話,說得留在學校和同學趕project,今晚讓他7 點再來接。
老吳不敢問是和哪個同學,白萱也不想多事告訴他。但老吳不敢問,不代表不
想知道。白萱又不說,就更讓他心裏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熬到快6 點,老吳就
再也熬不住了,開了車就往白萱上課的教學樓趕。
白萱和思遠4 點下課後,因為教室下麵還有其他的課,兩人就在三樓一個
專供學生讀書的角落坐下來。思遠打開筆記本電腦,兩個人就開始和財會數字
較勁了。思遠還說呢,最晚6 點45 他就走,省得遇見白萱的老公又多事。
可6 點一刻,老吳就到了,這時整個教學樓裏已經沒什麽人了。他躡手躡
腳地找到白萱在一樓的教室,偷偷一看,裏麵空無一人。老吳一下子血液上湧。
“做project 不在教室做,還能在哪兒做?”他急吼吼地把一樓的每個教室及每個
角落都搜了一遍,沒有!
老吳這下更急了。他後悔自己摳門,不肯給自己和老婆買手機,現在隻好
一層樓一層樓地搜了。
衝上二樓,他把所有教室及每個角落都搜了一遍,還是沒有!老吳這下快
瘋了。
衝上三樓,所有教室裏也沒有。老吳心裏吼著:“這對狗男女躲到哪兒做苟
且之事去了?!”他認定了老婆一定和那個上海小白臉在一起。
此時的白萱和思遠還不知道危險的來臨。兩人強忍疲勞,眼睛幾乎貼上了
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艱難地處理著Excel 上的數字。兩人的頭幾乎靠在了一起,
身子也不得不緊靠著。
老吳此時心中在噴火,血紅的雙眼掃射著每一個角落。突然,他聽到樓道
那一頭有小聲說話聲,順著聲音過去,見兩個黑頭發的背影緊緊地靠在一起。
再近一點兒,老吳看清楚了,其中一個正是自己的老婆,而另一個是那個上海
小白臉。
老吳此時所有的怒火不可抑製地噴湧出來,他大吼一聲衝了上去。白萱和
思遠就像聽到一聲驚雷,一下子驚得不知所措。老吳一麵嘴裏罵著“奸夫淫婦”,
一麵狠命地把白萱從座位上拖起來。思遠在震驚中去拉老吳,想讓他不要動粗。
老吳一看這“奸夫”竟敢扯自己,鬆開白萱,運作全身的力氣,朝思遠的
臉上狠狠打了一拳,思遠登時後仰著摔了出去。氣急敗壞的老吳一看比自己高
一個頭的死對頭被打倒在地,立刻想衝上去,抓住機會狠揍他一頓。
白萱這時死命地抱住老吳,大喊著:“你瘋啦?你給我住手!”
思遠從地上慢慢爬起來,一邊臉頰青紫著,鮮血從嘴角流下來。他兩拳緊握,
惡狠狠地盯著老吳,隨時準備撲上去。
白萱這時仍死死地抱住老吳,哭著對兩人喊:“求求你們都住手!求求你們了!”
看著絕望的白萱,思遠恨恨地對老吳說:“我不打你,你給我滾。”
白萱趕緊拖著老吳離開這是非之地。老吳像隻鬥敗的獅子,被白萱拖著,
一步一步地離開戰場。其實他心底深處也想離開,自己已經把仇人打了,占了
上風。但那隻算是偷襲,真要和對方一對一決鬥,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所以
能結束戰鬥就結束戰鬥吧。
回去的路上,老吳把車開得飛快。老婆跟那“奸夫”在一起的影像,像隻
白蟻似的在蛀他的心,讓他心痛得喘不過氣來。白萱恐懼地看著他,一句話也
不敢說,心裏暗暗祈禱千萬別出車禍,不要把兩個人的性命白白地送掉。
回到家,老吳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把白萱狠命地拖進臥室,扔在床上,
然後撲上來撕扯白萱的衣服,一邊號著:“我強奸了你這個婊子!我要你知道,
你是我的,隻屬於我!”
白萱看他這失去理智的樣子,哭喊著:“你住手!”
白萱一邊拚命護住自己的衣褲,一邊盡量讓自己蜷曲起來,用腿護住自己
身體。發了狂的老吳撲上來,拚命扯白萱的褲子,白萱隻好用腿拚命抵住他。
人在自我防衛的情況下,力氣比往常都大。白萱竟一腳把老吳踹了出去,老吳
倒退著摔倒在牆角。
老吳氣急敗壞地一躍而起,罵著:“婊子,你敢踢我!”整個人衝到白萱麵
前,掄圓了胳膊,一個耳光打過去,把白萱打翻到床另一邊的地上。
白萱覺得一陣耳鳴,她知道老吳這時候怕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白萱用足
全身的力氣,爬起來就往外屋跑,可沒到大門邊就被老吳從身後抱住。這時,
外麵突然傳來鄰居的說話和走路聲。白萱像遇到了救星,警告老吳說:“你要是
再動一動我,我就喊救命。”
這一招真靈,老吳一下子放了手,白萱趁機奪門而出。
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街上,白萱知道這世上現在隻有一個人可以救她。如
果找附近其他老中同學,人家看老吳的麵子,肯定也是留她睡一晚,第二天送
她回老吳的家,可是這個“家”現在她還敢回嗎?
白萱走到街拐角的加油站,想給思遠打電話,可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隻好跟加油站的人借電話。人家看她頭發淩亂,衣服都被扯破了,關切地問她
要不要報警。白萱隻是搖搖頭。
電話剛響了一聲,思遠就跳起來接了,開口就問:“是不是白萱?”一聽思
遠的聲音,白萱剛收住的淚又止不住地湧了出來。思遠問了白萱的位置,說以
最快的速度過來接她。
白萱如釋重負,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加油站的人趕緊送來一杯熱咖啡,
輕輕地安慰她。不到20 分鍾,思遠衝了進來,看見白萱的樣子,心痛地把白萱
一把抱在了懷裏。白萱覺得這時的思遠是自己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白萱“哇”
的一聲,在思遠的懷裏哭了出來。
回去的路上,白萱把家裏發生的一切告訴思遠,氣得思遠直罵老吳是渾蛋,
不是人。到了思遠的家,思遠扶著白萱進了屋,白萱好奇地看著這屋裏的一切。
這是白萱認識思遠這麽久以來,第一次來思遠的家。但白萱覺得,這陌生的家
現在親切得像自己的家一樣。
在鏡子前,兩個人看著各自紅腫著的半邊臉,思遠把自己紅腫的一邊湊向
白萱紅腫的那邊,說:“看,是不是很般配,很有夫妻相啊?”
白萱一下子破涕為笑,說:“我才不要這樣的夫妻相呢。我要我們不紅也不
腫的夫妻相。”
這一聲開玩笑的“夫妻相”,把兩人之間最後的一點細如發絲的距離也全部
融化了。
第二天清晨,思遠給老吳打電話。老吳一聽是思遠,剛要開口大罵,思遠
一句話就鎮住了他:“你要是再敢罵,我立即讓你坐牢。”
老吳驚得一身冷汗,一下子閉了嘴。
思遠看第一招奏效,立馬乘勝追擊:“你聽著,你昨天對白萱的所作所為,
是婚內強奸和家庭暴力,隻要我帶白萱去警察局報案,你就等著跟法官商量坐
幾年牢吧。”
老吳此時已嚇得血液凝固了,他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都怪自己昨天太衝
動,被人家抓住了把柄。要是他們真打算整自己,讓自己坐牢,多年的努力,
還有未來,就全毀了。他還有什麽臉麵見家鄉父老?
思遠一聽老吳無語,知道對方大概被自己這番話嚇住了,便話鋒一轉,說
白萱不想毀了他的前程,隻是有一個條件。老吳一聽,如蒙大赦,趕緊問什麽
條件,思遠輕輕地說:“無條件離婚。”
老吳知道,這個老婆現在身心都不是自己的了,況且自己還有把柄被人家
捏著,還有什麽可說的?所以痛快地回答:“可以。”
思遠問他,自己半小時後帶白萱回來取東西,可以不可以?老吳當然說沒
問題。
半小時後,思遠和白萱出現在老吳家的門前。此時的老吳像隻鬥敗的公雞,
頭發淩亂,帶著黑眼圈,明顯一夜未眠。思遠把白萱送到臥室,輕輕地說:“隻
要證件和換洗衣服,越簡單越好。”白萱點點頭。
思遠關上門,回頭對老吳說:“我們可不可以談一談?”
老吳無奈地點點頭,頹廢地癱在客廳的沙發裏。思遠重申了一遍,白萱不
想毀了他,隻想離婚。怕老吳刁難,又申明白萱什麽都不要,所以也希望老吳
同意無條件離婚。
老吳原本還怕他們威脅他,要這要那還要贍養費,現在一聽什麽都不要,
如釋重負,立即保證會完全配合。
這時,白萱已經提著個小手提旅行箱站在客廳裏。思遠對她微笑著點點頭,
意思是一切按計劃搞定。思遠起身接過白萱的手提箱,挽著白萱,昂首走出了
這間小黑屋,把老吳一人留在了後麵。
因為沒有財產分割和小孩撫養權的問題,白萱和老吳的離婚手續辦得又快
又簡單。等塵埃落定,思遠和白萱就結了婚,然後搬去了號稱“矽穀”的北加
州的灣區,開始了他們的新生活。
過了兩年,老吳想回國再“搬運”一個老婆過來。不過這次,聽說他再也
不提學位和長相的要求了,隻求人老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