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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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 -- by 朱婷

(2008-11-18 14:54:22) 下一個
70年代的上海,很多中學是初高中分校的。小學畢業了,入哪一間初中得按戶口所在地來統一分配,我去了徐匯區的嘉善中學上初中,那時是1976年的秋天。

開學第一天,入新教室,環顧四周,竟沒找到一個我認識的小學同班同學,多少有些落寞。好在我性格偏靜,雖有些無聊,倒也與大家相安無事。

當時自己長得還真有點兒袖珍,老師怕我個兒太小容易被同學擋住視線,總是讓我坐第一排。
坐第一排又好又壞。好的是上課看得清楚,聽得分明,壞的是非得認真聽講,否則老師犀利的目光一下子就會看出你是在發白日夢呢還是在仔細聽課。

這樣認真聽講了幾個星期,各種小測驗陸續發榜,還不錯,幾乎各科都得了100分。老師們開始撒些寵愛的雨露給我;而那一幫來自永嘉路同一條弄堂的新同學們也開始喜歡在課間搭訕我,並邀請我上他們家玩了,而我甚至還記不全他們的名字。放學回家的路上,自己有些得意。原因很簡單:小時候一直家貧,居住的條件也就是苦哈哈的平房,所以對永嘉路上海文化廣場對麵弄堂裏那些舊式洋房裏走出來的小姑娘小男孩們,除了羨慕還是羨慕。總覺得我們來自不同世界,而以自己打小養成的倔脾氣,我是不會因羨慕而主動迎奉拍馬的。而現在,事情倒過來了,叫我如何不得意?

馨兒約我周末去她家玩,那是個老式的庭院,有些我叫不出名的花兒草兒,大家玩的不外乎踢毽子,跳橡皮筋之類的,住永嘉路同一弄堂的倆個男同學(其中一個是學習委員)路過也嘻哈了一陣,7,8個同學玩得不亦樂乎,夕陽快斜時,才盡興而散。

因為這個下午,對他們的了解才有了真正的開始。一學期,就這麽快樂地過去了。

再開學時,發現情況有了些不同,那個也總是拿100分的高個子學習委員把我第一排的座位給霸占了,理由是他的視力有點不好,老師同意讓他坐一排了,我隻好退到第二排,坐在他後麵,要抄寫老師板書時,他倒也乖乖地知道低下身子,盡量不擋我的視線,如此,大家也算相安。可是漸漸地,發現他有事沒事總會回頭喵我一眼,如果正巧與我的目光相對,馬上又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一起出黑板報時,他會故意搗蛋;冬天,上音樂課時,我因怕冷總是帶著小紅手套,他每一次都會嘟囔:“幹嗎帶手套啊,你的手怎麽這麽小啊?”之類。。。。。。記得有個周六的下午,不知幹什麽事路過學校門口,忽然聽到有男生高呼我的名字,抬頭望去,教學樓二樓的回廊上站著他和幾個同班的搗蛋鬼,他笑眯眯的看著我,而那些搗蛋鬼壞壞地嚷嚷:看,xxx在這裏,哈哈哈。。。。。。我在他們的狂笑聲裏落荒而逃。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學會了發呆。
上課開始容易走神,尤其在他回頭看我的時候。

初三的時候,老師說要開始按中考和大考成績分高,中,差班,為考重點中學作準備。我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困繞著,中考大考居然都名落孫山,被擠出了高班的入選行列。班主任痛心地直搖頭。我卻覺得有了小小的解脫。因為不再同班,我才能在上課時集中思想,回家做功課時不會半天也寫不出一個字來。

馨兒和我繼續在中班做同學,閑中要我去她家玩,我卻怕會在弄堂裏撞見他,一次次推脫。

說來也真奇怪,同校不同班,我們卻碰不上麵,為考重點高中,我知道高班的同學都在拚命學習,他應該也不例外吧。

不再見麵,可是有些什麽東西在漸漸長成的我的心裏發了芽,開了花。初三的我卻不知道那是什麽。

最後一次見麵,是畢業前夕,在學校的走廊裏,我準備下樓,他正好上樓,四目相對,竟然開不了口。互相點點頭,他飄然而去------這四個字是後來讀金庸《書劍恩仇錄》時才懂得的。


1990年,上海電視台推出了一部叫《十六歲的花季》的電視劇,己經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的我,在自己的小房間裏一邊看一邊哭得稀裏嘩啦,把媽媽嚇得一愣一愣的。

青春呐,就是一條河,一條會唱歌的河。。。。。。

來源: 朱婷08-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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