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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 別 重 逢

(2008-12-11 12:50:27) 下一個

一隻銀燕劃破時空,跨越川流,穿過沉默的大地,把我從地球的東半球帶到西半球。我夢想了多年的久別重逢在太平洋西岸的計劃,今天實現了。長時間的飛行時間沒有使我疲倦,我的大腦正在播放著一部生命的真實紀錄片。

29 年前的一個晚上,在中國南方的一個城市醫院裏,萬籟俱寂,在婦產科病房的醫生辦公室,隻剩下一男一女,他們正在核對醫囑。男的是 A 先生,他是醫學院的實習生,他是一位其貌不揚,有一對多情的小眼睛配上一副濃鬱眉毛,眉過於眼。寬厚的嘴唇頗為厚道,尚有人緣,特別易結紅顏之運;但牙齒不齊,說話總是漏氣,卻招惹不少是非。

女的是 M 小姐,她是護士學校的實習護士,她天生麗質,猶如芙蓉出水,婷婷玉立。她象“含笑羞”似的,每當 A 先生向她投向熱情的目光時,她總是低頭不語, A 先生終於打開話閘。

“我叫奇倫,家在黃土高原,過幾天我就要回到醫學院考研究生。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純真,來自於孫中山故鄉,這是我最後的實習科目。將來我打算考取醫學院,我的夢想是當一位醫生”。

一個生命影響著一個生命,他們的命運帷幕從此拉開。每個人的命運都受主觀和客觀的影響,有的是直接的,有的是間接的。

幾天後,當純真下班的時候,在路上碰見了迎麵而來的奇倫,他咧開大嘴地笑笑對純真說:“今晚我可以邀請你到河邊聊天嗎?”純真說:“可以”。

這天的晚上,純真第一次聽見一位滿腔熱血的年青人向她描繪一幅未來的理想藍圖,充滿了抱負和誌向。他十分狂妄地聲稱自己要成為一位世界上最著名的生理學家。

純真久久地仰慕著他,聆聽他的心聲,她想:“他真是一位演講家,可惜他明天就離開醫院了。”純真十分惋惜地握著他的手說:“祝你馬到成功。”

三個月後,純真被分配到某大醫院工作。護士是一份充滿愛心和細心的工作,純真剛剛涉足社會,對什麽都是格外小心,兢兢業業地工作,兩耳不聞窗外事。有一天,有位比純真年長幾歲的護士問她:“純真,你是不是正在追求奇倫?”

純真天生害羞談論“男女”之事,這是非常忌諱的話題。所以她非常尷尬地回答:“沒有,真是胡說八道。”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恨奇倫。她太天真了,她太高傲了,她自以為自己漂亮、聰明,從來不需要追求男生。而追求她的就有一群人。她就寫了一封絕交信給奇倫,指責他無中生有,傷害了她的自尊心。從那天起,純真就忘卻了他,希望奇倫在她的生命中消失。

純真天生不長心眼,心不歪眼的斜,她最討厭的是說謊。也許純真的特點引起男生的青睞。她不乏追求者,但是她不知道如何選擇,也許她是一位理想主義者。在她的生命中,她一直沒有選中任何一位“白馬王子”。

五年後的一天,純真突然間收到一封從遠方的來信。這字體似曾相識,莫非是他?奇怪的信息又使純真陷入了生命的波瀾 中……。

這封信就是奇倫從北方寄來的問候信,純真早就聽說有關奇倫“熱火朝天”的愛情故事。純真認為他已結婚已生了孩子,為什麽他還來信呢?英語加一名諺語“ no news is good news ”。但他來信證明他有不好的兆頭。果然如此,當純真打開奇倫的信的時候,出現“我已經結婚了,但婚姻不幸福;我想的是你,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我現在攻讀醫學院博士研究生,我不知道你現在情況如何?”

女孩子都有一顆虛榮心,當地位懸殊,吸引力就越大,就象天上掉下了一顆金子,總是閃閃發亮的吸引著純真的眼睛。但“已婚”男人卻是不好聽的名字,好象一個緊箍咒夾在她的頭上,使純真感到頭痛,這是中國傳統“道德論理”的問題。

這種矛盾的心理折磨著純真的心,使她吃不香,睡不著,在這種處境下,奇倫開始最猛烈的進攻。一封封情書象漫天飄雪蓋住了純真的心,她被愛包裹住了;奇倫的每一話象蜜糖似的,純真反複地在品味,有時也感到樂滋滋的,她沒有想到這是一個痛苦的深淵,走進去,就撥不出了。她在這個“愛”的海洋耗掉了自己最寶貴的時光,她已鑽進了“牛角尖”了。她總認為奇倫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熱情的心,熱血方剛的男子漢;有野心,有抱負,是一位可造之材;對女性關懷體貼。他的形象象一位“哨兵”站在她的心上的位置,哪一位闖入她的心海裏,都把他殺死。他又象一棵“英雄樹”在愛的土壤裏越紮越深。

奇倫從南到北,從國內到海外,他從“工農兵”本科生到美國著名大學醫學院終生教授和擁有自己的實驗室,而手下有 10 多名博士研究生為他工作。他經曆了從“奴隸”到“將軍”的名利地位過程。他珍惜著每一步所取得的成就,他為此而驕傲而自豪。

在愛情家庭土地上,他經曆了“戀愛——婚姻——離婚——再結婚——播種(養育孩子),他已經累了。他渴望一位漂亮、性感、有專業有地位的妻子,但他妻子還未“達標”,怎麽辦?在苦悶的研究工作中,當他與妻子過厭了,他渴望純真的出現,因為她填補妻子在生活中的一部分的空白。

純真卻深深地愛著他,總是回想著過去與他的精神上至高無尚的戀愛。十三年前,她從東洋飛到西洋,尋找他的足跡,終於找到了他,他又增添了愛情史篇新的一頁,前妻因車禍而離開這個世界了,而迎娶了一位新妻子,純真為了“成人之美”又離開了他。

十三年過去了,純真的記憶力減退了,但奇倫的形象隨著歲月推移有增無減,想見他的願望越來越強烈,每當看見他熱情洋益的來信,就激起她無限的遐想和希望,她為他流了多少淚。奇倫同樣在記憶中保持了純真的每一個細節。

在飛機上,純真漸漸入睡了,她在夢中呈現了與奇倫久別重逢的場 麵……。

十三年前,當他們相逢在美國華盛頓機場時,在相距 5 米之間,默默眸視 10 分鍾,也許在壓抑住自己的內心的激動;也許在尋找愛的軌跡,純真站立不動,等著奇倫向她走來。奇倫多情的眼睛閃爍著愛的光芒,一步一步向前純真方向走去,當他們相碰一瞬間早已心有靈眸,心領神 會……。

飛機降落於地麵,機倉燈一亮,純真從夢中醒過來。她在唇上塗上玫瑰色的唇彩,在眼角輕輕按壓一下歲月留下的軌跡,準備給一個驚喜給奇倫。

當她走出候機倉的時候,迎接的是奇倫的太太,因為奇倫到歐洲參加醫學研討會還未回來。純真希望創造一個久別重逢的激動人心的場麵,讓他再次激起她生命的漪漣,今天隻是平鋪入敘。奇倫太太拍拍純真的手,恭維地說:“你真是越來越年青了”。

回到奇倫的家裏,又看見了 8 歲的可愛小女兒,這使他的家裏增添不少的歡樂氣氛。奇倫的書房中擺著毛主席像,對著門口正中牆上掛著一幅扁額“有誌者事竟成”。在奇倫辦公椅北後是一排的書櫃,充滿了各種曆史書籍和名人成功錄。在書櫃最上一層的右上角,放著一個小小的水晶珍珠樹,這是純真 10 多年前寄給他的聖誕小禮物,這是象征著純真對他的愛。奇倫一直保存在一個角落,不容易驚動他的太太,這正象奇倫曾給純真信上寫“你永遠在我的心中留有位置”。

彈指一揮間, 29 年過去了,奇倫與純真的“愛情長跑”中,純真付出的時間與精神,她已將進入半百,她應該做出了結的時候。

今次到來美國之前,有些朋友勸告純真不要去探望奇倫,因為隻能增加你的痛苦與不安,但純真並不相信這些感覺的存在,她相信一句名言“時間可以衝談記憶,時間是治療創傷的良藥”,她很想體驗一下愛的感覺,她生活在平靜的生活中,有人在愛著她,但她沒有感覺,她想證實一句名言“愛是痛苦的”。

當奇倫安排純真住在家裏的時候,她頓然感到不安與痛苦,真正體驗到“愛是痛苦”。奇倫的家顯得十分安逸與穩定。一進門是鮮花與油畫配置古色古香的小圓台。左邊是小客廳,放著一架黑色鋼琴,兩張藍色天鵝絨沙發,牆壁上掛著雅典勁竹與紅梅的國畫。再往前轉右是飯廳與廚房,顯安寧和整潔,米色的家俱與柔和的燈光,襯托著黃玫瑰油畫,令人放鬆和增加食欲。主人的客廳的大書櫃放著許多家庭的合照和相冊,樓上有四間臥室。

從這家庭布置,純真可以感覺到奇倫與他的妻子共同奮鬥 20 年已建立了一個溫馨可愛的家。純真卻沒有這樣的家,她的心裏感到不平衡。為什麽她不可以建立象這樣的家呢?因她生活在虛幻的理想中,她心理愛著奇倫而沒有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到自己的家,而輕易地離婚了。這些年來,她帶著女兒在國外艱苦地生活著,可是奇倫並沒有體驗過這種的生活。

奇倫在事業上,勇往直前;在家庭上,有堅強的後盾支持。從人生的經驗中,他對婚姻的看法:穩定的家庭是以經濟為基礎;婚姻家庭的變革是由於第三者的出現。純真已感到今天的奇倫並非是 29 年前的他,他現在是一位科學家,一切結論要看實驗報告所提供的正確的數據,他是一個理性大於情感的人,而純真與他恰恰相反,她是憑著感覺走的人。她現在才意識到:隻憑著愛情是占據不了奇倫的心,他奮鬥了一生所獲得名譽與地位,他不可能為了愛情而放棄的。他是為事業而奮鬥,為事業而犧牲的男子漢。

傍晚,奇倫終於回到家裏,他與純真握握手並輕輕擁抱了一下,他說:“你沒什麽變化,但一個女人對我來說是不夠 的……。

今天純真終於明白了,現實生活並非憑聊聊我我的情感,是要憑實力去戰勝對方的。純真並不羨慕奇倫的家,她有能力建立一個更美好的家,隻要她努力去做,一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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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北美枵君 回複 悄悄話 昂首笑,空悲切!
可憐的人。

好作品!
我等著看續集。會不會是:純真發現一個完全不同的我?
正在痊愈的雞眼 回複 悄悄話 很現實 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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