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回家後就可以好好睡覺了,可事實並非如此。
姍姍到了晚上就不肯睡覺,不停地大哭。她肯定不是餓了,因為我已經有奶了。每天晚上她要哭到三四點鍾才睡覺。她每次哭的時候都大張著嘴巴,小下巴不停地抖。我又心疼又焦急,六神無主。哭了一晚上後,天快亮了時,她才沉沉地睡了。天天如此。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了,給INFOSANTE打電話,就是一個谘詢中心,各種各樣的建議。接電話的護士問了一些症狀,然後問,體溫是多少?我一下傻了眼,太焦急了,根本沒想到要給她量體溫。護士說嬰兒的體溫不能到38度,因為不能讓嬰兒發高燒。後來又打過一次,好像是不能超過37度。總之兩次建議的溫度不一樣。
後來就給她量體溫,那時根本不知道嬰兒的體溫要在肛門量,還是象大人一樣在胳肢窩量。溫度大約是37度。打了幾次電話後,孩子還是不停地哭,最後忍不住到兒童醫院去了。一般到醫院時,會先見一位護士,做最初的判斷,再根據這個判斷來決定見另外的護士和醫生的順序。接待的護士一見姍姍就問多大了?告訴她14天。護士馬上打開接待室的門,讓我們進去,然後就是量體重和量體溫。她告訴我,因為孩子太小,沒有抵抗力,會先讓醫生給她看,而且不用在外麵的等待室裏等,以免跟別的病孩接觸。另外的護士很快見我們了。護士問來醫院的原因,我說是發燒,胳肢窩量的,37度。護士說那就相當於肛門的38度。再就是做一些基本的測量。做完後直接把我們領到一個屋子裏等醫生。這次等的時間比較長,可能是醫生正在忙別的病人。
醫生來後又問了些同樣的問題。告訴我,孩子太小,不可能知道是什麽原因引起的,為安全起見要做血檢,尿檢,還有脊髓液檢查。先是尿檢,衣服都脫了,換上小褂子,一個壯壯的男護工按住她的小手小腳,護士用一根細管去取尿。姍姍開始大哭,哭得比在家裏還響。可能是被按住了害怕,也可能是不舒服。細管插到一半時,姍姍忽然尿了,護士手忙腳亂地用小盒子去接,好不容易才接到了一些,取尿完成了。護士接著在她的後腰處貼了一片膏藥,說是用來麻醉的,這樣抽脊髓液時就不疼了。
接下來是驗血。先在腳底紮,將血抹到小紙片上。然後還要在手上紮。護士拿著姍姍的小手小腿前前後後摸了好幾遍,血管太細,很不容易找到。後來在右手上找到了。抽血的時候姍姍哭得更凶。整個過程我都很痛苦,心裏象針紮一樣,心疼又無能為力。抽完血後,針頭還留在手背上,為了後來打吊瓶用,護士仔細地用膠帶固定好了。然後把我們領到一間屋裏,讓我們等驗血和驗尿的結果,大約一個小時左右。
我把姍姍緊緊地抱在懷裏。護士建議我把她放到小床上去,被我拒絕了。隻有把她抱在懷裏,我才能減少一點心裏的痛苦。
化驗的結果出來了,血和尿都沒有問題。醫生說,決定給她檢查脊髓液。又到了另外一間屋,來了另一個壯壯的男護工,讓姍姍側躺了,將姍姍的四肢及頭都按住了。姍姍又開始沒命地哭。我和老公坐在旁邊,心如火焚,我的眼淚都下來了。我們低著頭根本不敢看。護士好心安慰我,說一回兒就好。可過了快半個鍾頭了,還沒有好,姍姍哭的嗓子都啞了。我終於忍不住站起來,正好醫生也抬頭了。我以為做完了,沒想到她跟護士交待了一下,護士馬上出去了。她跟我說,她試了三次,都失敗了。我立刻火冒三丈,告訴她,我們不做了,我不想讓孩子繼續遭罪了。她卻說,必須做。這時,另一位女醫生來了。我跟護士說,再試一次,如果不成功,我們真的不做了。新的醫生隻用了幾分鍾就做完了,而且成功了。我真想破口大罵,孩子這麽小,為什麽一開始不用有經驗的醫生?!
姍姍在我懷裏睡著了,她哭累了。我看著她的小臉,被折騰累了的樣子,特別後悔急匆匆地跑來醫院。早知道要這樣折騰,我們會在家裏再忍幾天,監控肛門的溫度,確認是發燒後再來。無奈第一次做父母,總是沉不住氣,急急地跑到醫院,以為醫生就是救世主。
護士給姍姍打上了吊瓶,為了怕抽脊髓液的地方發炎,也為了預防有炎症。可能看我們太痛苦了,護士安慰我們說,實際上沒有聽起來那麽可怕。可我們的心裏還是很難受。
接著來了兩位男醫生,問各種各樣的問題,試圖找出發燒的原因。他們走後,護士告訴我們因為孩子太小,要在醫院裏住著等脊髓液的檢查結果,這樣一旦有什麽情況可以立馬治療,不會耽誤時間。
我們被轉移到住院部,護士說隻能留一位陪床。我要給孩子吃奶,必須留下,這樣老公就得走了。病房裏有兩個床位,另一個空著。我想可能是姍姍太小,不能跟其他的孩子在同一個房間。當時已經是半夜了,跟護士商量,太晚了,就讓我老公呆一晚上吧,總算同意了。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我把沙發床放開,在小床邊躺下。第二天晚上,老公就不能呆了,護士說這是醫院的規定。可憐還在月子裏的我,躺在又硬又小的沙發床上,屋裏溫度很低,穿了毛衣毛褲還覺得冷,後來沒辦法多拿了幾條床單蓋著才勉強不冷了。晚上還要起來幾次,給姍姍喂奶吃,配合護士做檢查。每次看到姍姍的小手上插的針頭,心裏很疼。
第三天晚上,病房了來了另一個小病人,出生才三天,病因是又吐又拉。那個孩子不停地哭,哭起來聲音細細的,決沒有姍姍哭得嘹亮。
護士來打第三隻抗生素時,發現針頭鼓了。要繼續打的話,必須從新紮。我實在不想讓姍姍再繼續受罪了。護士靈機一動,說我去查查結果出來沒有,如果結果是沒有問題,也許就不用打這一針了。她跑去查結果了,化驗結果沒有問題,但是醫生說這一針抗生素還的打,可以打到腿上。護士一針下去,姍姍立刻從睡夢中疼醒,哭得都出不來聲。我又是很心疼,如果讓我從新選擇,我不會這麽急急地到醫院來,把孩子折騰得不輕,結果是什麽也沒有查出來。
轉天早上,一個醫生帶了一群實習的醫生進來,主要是去看同病房的小病人,同時告訴我們可以出院了。同行的有一個是第一天晚上兩個醫生裏的一個。他跟我說,以後如果姍姍發燒的話,一定要及時到醫院裏來。我心裏想,我是再不會來了。看到我的表情,他馬上說,孩子太小,你不應該冒任何的風險。
回頭想想,如果讓我從新選擇,我真的會選不去醫院嗎?好像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我肯定不會這麽急匆匆,一定是確認姍姍是真的發燒了,也就是說,是肛門的溫度表明她發燒了才會去醫院。事實上,後來我又帶她去過兩次醫院,是在她兩個月以後,是因為她發燒。這兩次就沒有優待了,老老實實地在等待室裏等。兩次都因為是感冒引起的,都沒有給藥吃,隻是告訴我如果溫度超過38.5度,就給她吃退燒的藥,別的什麽也不用吃,讓她自己扛過去。後來她又感冒了兩次,發燒38度左右。我們什麽藥都沒有給她吃,因為不到38.5度,過幾天自己就好了。四個月以後,基本就很少生病了,也就再沒有去過醫院。不過第一次去醫院有著太多的痛苦。姍姍太小,很快就忘了,而我們卻沒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