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1943年的上海,各方力量在表麵的平靜下洶湧著。故事虛擬斧頭幫部分人以出賣國家,勾結日本人販賣走私武器為營生,以杜月笙為首的則以民族家國為已任。這個故事,就發生在這樣表麵繁華的舊上海,以兩大幫派和國民政府三方爭鬥為基礎。
一
旁:餘杭單獨進來的時候,酒吧裏的人聲突然更加喧嘩起來。他灰色的西裝,外套一件深黑的風衣,帽上粘著未浸透的雨珠子,緩緩的就那麽進來了。四座的姑娘們全都驚呼起來。他確實是值得驚呼的男人。
餘杭挑了個靠牆的座位,將大半個身子隱在陰影裏,酒保熟練的給他上了酒。他掏出鈔票,那是一張麵額大得驚人的鈔票。這自然又吸引了無數的視線。要吸引一個男人需要酒色,同樣,吸引一個女人也需要財色。餘杭恰恰就是這樣的人。
當他喝到第八杯時,一陣香風撲麵而來,一個嬌柔身軀將本就不多的光線遮去大半,餘杭整個人便險入黑暗之中。
杭:“先生,真是好酒量。”
旁:聲音恍若破雲朝陽,卻又在這份陽光裏,多了一絲紙醉金迷的曖昧。餘杭微微抬起頭,帽簷下露出的眼睛恍若星子。
餘:“你很漂亮。”
杭:“嗬嗬~”
餘:“怎麽?很多人那麽說?”
杭:“讓我想想,你是第幾個這麽說的。”
旁:說著,她便自己將椅子拉開,優雅的坐了下來。
杭:“我叫杭琴”
旁:她笑著說。
餘:“喝一杯?”
旁:餘杭揮手召喚酒保,那聰明的小子立刻端了杯鮮紅的雞尾酒來。
杭:“這顏色可真漂亮。”
餘:“它叫熾天使”
杭:“哦?那位有六對翅膀最強的天使?”
旁:她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緩緩抬起酒杯,紅顏的唇,紅顏的酒。
杭:“嗯~~真是好味道。我喜歡。”
餘:“想必味道是不錯。”
旁:餘杭饒有興趣的望著杭琴道
餘:我也喜歡。
杭:“天下男人,是否都是如你?”
餘:“你說呢?”
杭:“不試過,我怎麽知道呢?嗬嗬~”
旁:杭琴妖媚的笑聲響起,酒吧裏無數的人回頭。看到這位穿著墨藍色旗袍的女子,塗著赤色丹蔻仰頭大笑。延頸秀顱,直看得人心跳加速。餘杭皺了皺眉,他一向不喜歡有人盯著他的女人看。即便,隻是這樣的女人。他拿起掛在旁邊椅子上的風衣。
餘:“我們走吧。”
杭:“走?去哪裏?”
餘:“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旁:杭琴帶著四分醉意望著餘杭,一雙眸子裏,卻有著說不出的寂寞。
杭:“我隻想去你的心裏,也希望,你來我的心裏。”
餘:“很浪漫的想法。卻也是很爛的想法。”
旁:餘杭壓低了聲音說。惹得杭琴又再次大笑起來。餘杭再也無法忍受眾人的矚目,拉起了杭琴的肘便往門外去。
門外,像另一個世界,靜,還是靜。餘杭看著猶自在大笑的杭琴,正考慮是不是要換一個人時。杭琴站直了身子,輕輕將手勾入了餘杭的臂彎,眼眸閃爍著光華。
杭:“走吧,你要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旁:餘杭輕輕一笑,煙花女子。還以為她也有多情的時候,終究也不過是個薄情之人。
餘:“我在大上海開了房間。”
杭:“WO~~果然是有錢人。”
餘:“不會虧待你。”
旁:今夜是餘杭在上海的最後一夜,成功竊取到的情報,需要在第一時間送出上海。然而,三年來在上海灘的浮沉,以及任務完成後的空虛,將餘杭打擊的體無完膚。當一個目標終於達到,為什麽席卷而來的不是喜悅,而是空虛和寂寞?漫長的歲月裏,他獨自一人承受著所有,甚至出賣了靈魂隻為了那一個目的。然而現在呢?當靈魂都已沉淪,肉體,還能怎麽樣?
杭:“先生真是有錢人。”
餘:“你要先洗,還是我先洗?”
旁:杭琴激動的在房間裏逛,聞言扭著腰肢走到了餘杭麵前,伸出兩隻蔥嫩的手掛住了餘杭的肩頸。
杭:“不洗又如何呢?”
旁:餘杭看著杭琴,突然一下將她攔腰抱起。衝著臥室走去。惹得杭琴發出陣陣歡快的笑聲。
杭:“我很髒,卻也很幹淨。”
餘:“我也是。”
杭:“我髒的是肉體,幹淨的是靈魂,你呢?”
旁:杭琴吻上餘杭的臉,輕輕的說。餘杭震驚了片刻。女人,煙花女子,還會有什麽純潔的靈魂?
餘:“我什麽都不幹淨。”
旁:餘杭悶悶的說,引來杭琴愉快的笑聲。
杭:“先生,我喜歡你。”
旁:說畢,將手從餘杭腰間伸進,慢慢將他的襯衫褪了下來。夜晚,是最寧靜純潔,也是最肮髒醜陋的。一切美好的都在夜裏發生,一切醜陋的卻也借夜而行。餘杭閉上了眼,任由杭琴在他身上探索。一個沒有目標的木偶,很需要別人的愛撫來確定自己是否活著。生活,生下來,活下去。而活著,又是為了什麽?
房間裏蒸騰起霧氣使本已模糊的窗戶越發模糊。透過窗照射進來的燈光也斑駁成一片模糊。餘杭仰躺在床上,胳膊裏依著杭琴。她一頭長發披散開來,遮蓋蔓延了大半張床,黑壓壓的一片,如同那永遠看不到盡頭的路。還記得三年前科長派他出來的時候和他說的,隻要靈魂不沉淪,一切皆有可能。隻要任務能完成,靈魂也可以沉淪。餘杭甩了甩頭,抽出臂,燃了一支煙。杭琴迷糊的抬頭望了望他。
杭:先生很強。
餘:是嗎?很多人都那麽說
杭:嗬嗬,我是你第幾個女人?
餘:我又是你的第幾個男人?
杭:給我個告訴你的理由。
餘:我沒有。
杭:我也沒有。
旁:夜,更深的夜,玻璃上斑駁的光影開始流動,那是夜露留下的痕跡。清冷的風叩著窗戶,發出淡淡的聲音。暖氣彌漫四周,而室內相擁的兩人似乎依舊覺得很冷。杭琴用力抱緊了餘杭的腰。餘杭卻突然覺得興味索然。
餘:錢在床頭。
杭:謝謝,天亮我才走。
餘:那,你睡吧,我走了。
旁:餘杭收拾了行李,看到那卷微型膠片時,他突然又覺得三年來的一切,是值得的。他握緊了膠片,壓低了帽子,緩緩往門邊走去。杭琴慵懶的聲音從臥室飄散出來,如一枝嬌嫩的玫瑰,散發出馨香。稍傾,那雙溫軟的雙手便從背後將餘杭包住。
杭:下次幾時再見?
旁:餘杭愣了一愣,他沒有回頭,道:
餘:不知道。
旁:背後再沒有聲音。門輕輕的自動扣上,發出輕微的一聲“喀”。玻璃上的顏色越發斑駁明顯,淩晨時的黑暗。杭琴看了一眼床頭,厚厚的一疊鈔票。她滿意的翻了個身繼續睡去。而幽深的巷子,一個人影緩緩的走來。拉長的影子如鬼魅一般,孤獨的腳步聲回響在四周。突然一聲尖厲的哨聲破空。巷子前後湧出無數的人,他們手裏的斧頭發出森冷的光芒。餘杭笑了,那是壓抑了許久的笑。熱鬧慣了的人,那怕是沒有敵人,也覺得寂寞。一個魁梧的男子走了出來,壓低的聲音有些怪異。
男:“把東西交出來。”
餘:“給我個理由。”
男:“就憑是我親自來拿。”
餘:“你是誰?”
男:“你不需要知道,你隻要將東西交出來就行。”
餘:“你會把東西交給你不認識的人嗎?”
男:“不會。你會喝酒嗎?”
餘:“我會。”
男:“不知道,你是會喝敬酒,還是罰酒?”
餘:“那得看是誰請。”
旁:男子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像個孩子,那聲音洪鍾一樣響亮,好似將整個巷子都催動了,圍牆發出嗡嗡的回響。餘杭靜靜的看著,影子也依舊是那麽孤單而細長。
男:“好樣的,我喜歡。隻可惜,你是餘杭。”
餘:“餘杭又怎樣?”
男:“是餘杭就得死。”
旁:這次論到餘杭笑了,笑得很誇張。原來,所有都市寂寞的人,都會在最不該笑的時候笑出來。餘杭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顫抖的說
餘:“這到是個不錯的理由。”
男:“再見。”
旁:餘杭沒有再說話,他已將箱子放下,戴著手套的手微微握起。而黑衣男子緩緩的退出人群,那一幫森冷的斧頭便靠了上來。生命如果是一場曆練,那麽就讓死亡給予它解脫。當人群散開,餘杭躺在那人群的中間。黑衣的男子又走了出來,他的手下早已翻遍了餘杭的行李,沒有他們要的東西。最重要的東西,還是藏在身上的好。黑衣男子蹲了下來。
男:“你把膠片藏哪兒了?”
旁:餘杭沒有說話,他靜靜的仰望著天空,初秋的天,鉛色而陰沉,星子已經全然不見,外灘的燈光隱隱折射到這裏,這個月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誰能救孰誰?沒有誰是救世主。而他,直到現在才明白。沉淪的靈魂,是否能通過血的洗禮而獲得安息。
男:“搜身。”
旁:黑衣男子話剛說完,三四個人便撲了過來,翻遍了餘杭的全身,衣服裏襯全被撕扯開。然而,他們一無所獲。正當他們準備將餘杭帶走時。突然警笛聲破空而來,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的方向襲過來。黑衣人皺了皺眉,不得不示意手下散開。
四野安靜了,餘杭躺在巷子森冷的地上,微微的笑了。
小弟:“老大,真的放著他去嗎?”
黑:“盯著他,東西不在他身上,他肯定還有同黨。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小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