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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期間,有老朋友相邀去吃“粗糧”,被飛雲嚴詞厲聲婉拒:您行行好吧,驢脖子上掛文憑---再包裝它也不是博士,嘿嘿。
這一邀請又打開了我的記憶……
在那英明偉大的年代,可能是擔心農民不會種地亂了套,於是就規定那裏種玉米,那裏種黃豆,那裏種青菜。在山西,晉南是小麥區,那裏的人民就吃烙餅、蒸饃多一些。飛雲所在的晉中地區(老晉商們在晉中盆地,昔陽大寨在晉中東部山區)被規定為高梁區。飛雲小時候,晉中種的是“離石花”高杆型,後來農學院牛天堂教授培育出了一種“五號”高梁……。言而總之,晉中地區那可是處處青紗帳、滿眼紅高粱呀。
那年頭,在晉中一帶,城市市民每月供應28斤糧。粗糧(主要是高梁麵、玉米麵及少量小米,順便說一聲,小米在人們的心裏可是準細糧)、細糧(白麵)分別大約占2/3和1/3。農村可就沒有那麽幸運了,一年四季隻能分少得可憐的小麥,誰家要是吃了頓“好麵”(那時晉中人稱白麵叫“好麵”),四鄰控製不住的口水順便都能把他家人醃成酸黃瓜。因其如此,那時村裏人見麵是這樣打招呼的:
----吃了嗎?
----吃了!
----吃得甚?
----不用問,紅麵挺!(後來連紅麵挺都省了,光說“不用問”了)
“紅麵挺”,又叫紅麵“剔拔沽”就是高梁麵麵條。
看官可能要問了:說了半天紅高粱,那主角“榆樹皮”是咋回事呢? 好,話休敘煩,言歸正傳,聽飛雲道來:
晉中本是麵食之鄉,全世界怕也是無出其右(據說意大利人來中國傳教學了帶回去就是現在的意大利麵了,偷笑一下)。可是那高梁原是釀酒、製醋之物兼作飼料,如今一下成了晉中人的主食,這可如何是好?還是晉中人有辦法。你高梁麵不是完全沒有粘性嗎?我可以給你加點什麽增加粘度,增加了粘性不就可以做麵條了?
於是在晉中的大小商店、糧站出現了一種新商品---“榆皮麵”,三毛多一斤。
什麽是“榆皮麵”呢?“榆皮麵”就是把榆樹皮砸碎,去掉老渣滓,留下的細粉。晉中家家戶戶在做“紅麵挺”時,麵中放一、兩把榆皮麵,和好麵後把麵放在鏟子上,一根、一根地剔下鍋。“離石花”高梁還將就點,後來出來了高產的“五號”高梁,那滋味終身難忘啊。
我記得父親周末回家後偶爾堅持要吃一碗“紅麵挺”和我們同甘苦。他每次吃完那紅麵挺,眉頭的疙瘩能挽到睡覺前。十來輩子的財主哪能遺傳下消化樹皮的胃?真是難為他了。
飛雲從記事起就天天吃“紅麵挺”,老毛死後紅麵挺才逐漸開始淡出,不過至少也一直吃到臨上大學前。
假期,飛雲回村去看姥爺和舅舅們。大舅說:“不知道甚原因,榆次周圍的榆樹一下全死光了”我聽後,感到後脊梁直冒汗……。
現在榆次還有沒有榆樹?待飛雲下次回國再觀察、調查一下,寫一篇“榆次榆樹興衰運動考察報告”。
往事悠悠,二百多年後……
話說公元2229年,全國著名曆史學家,窩清楚教授在中國最著名的“求是大學”演講:
哼哼,哼;220年前,有個叫飛雲的晉中人,說他吃過榆樹皮;還說一吃就是十幾年。咳,咳咳;這顯然就是錯誤迪!因為甚?偶就從幾方麵來論證一哈。
1. 窩教授清楚,晉中人也!偶爸爸,偶爺爺都沒有講過榆皮麵的事。窩教授是清楚迪。
2. 偶請教過農學院磚家,他們說了: 那麽多晉中人都吃榆樹皮,就是家家戶戶都種榆樹,很快也會吃光,加上榆樹生長周期很長、很長。所以長期吃榆樹皮一說根本就站不住腳。
3. 榆樹哪能一下子就像約好似的都死了?這是明顯的八卦,更是不值得一駁。
4. 結論:十幾年吃榆樹皮和紅麵挺這件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熱烈掌聲經久不息…… 這事就這麽定了!
嘿黑,飛雲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手。所以特此預先做個說明:咱的確駁不倒“窩教授清楚”,不過飛雲所說一句雖不是一萬句,但一句肯定就是一句;“窩教授清楚”其實不“清楚”。上麵說的可不是晉中演義。
----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