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懷念故友
二十年前經深圳回故鄉,在深圳遇見了少年時代的好友。聽他講在深圳創業的經曆。同時贈送我一套他編輯發行的音樂CD。 他還特得意的告訴我,其中 Kenny G演奏的"回家"在大陸火了,當時各大商場在近打烊時,都放這首曲子。回到美國後,多次聆聽了這三盤Kenny G的專輯, 對這首"回家"情有獨鍾, 印象 最深。它那緩慢流暢的慢四步節奏,帶著幾分思緒般的纏綿,慢慢地撥動著每位遊子思家的心弦。後半部那忽高忽低,抑揚頓錯的花式演奏,像是家人在催促遊子快歸故裏。以後多次回國省親,在回故鄉的旅途上,”回家”的樂曲就在我腦海裏縈繞著。
1995年,好友來美參加一音樂產品展會,我們一道驅車遊了紐約,巴爾的摩,華盛頓等城市。除遊覽了城市的風光,我們還回憶起我們少年時代淘氣,惹禍的往事。我們相識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好友的哥哥是我的一鐵哥們。是他們學校出了名的淘氣包,盡管他出身在革命幹部的家庭,十四歲時被打成曆史反革命並被掛牌批鬥。文革大串聯時,他隻身一人去北京找親戚,親戚沒找到,錢糧票均用盡,因無證件,紅衛兵接待站也不接收他。他找到一郵局,身上的錢僅夠發一封平信到家鄉,要家裏匯錢到該郵局。他靠飲自來水,在該郵局堅持了兩周,收到家裏匯來的錢時,他幾乎無力站立了。買了一堆饅頭,飽餐一頓後,買張火車票回家。他那時急於回家的心情,一定不會像這首”回家”那麽幽雅,但是家對他的溫情,應在這首曲子中有所表達。
文革動亂中,家庭住房特別緊張,為了讓長大的妹妹有自己的房間。我的這位哥們用”揀”來的建築材料,蓋了一間16坪米的住房。為自己安了一個溫馨的小家。自己組裝了一落地式的音響,聲音震動之大,放一空水杯在音響上,可以看到水杯在跳舞。他這間屋子成了我們聚會的的場所。許多”糜靡之音”都是在他這間屋子聽到的。屋外還修了一小院子。擺放著幾盆他自己設計製做的盆景,給他的小家添了幾分別致優雅。就是有了這樣一個安逸,舒適的小家,也栓不住我這哥們的心。我這哥們是性情中人,講義氣,豪爽, 隔三叉五地要和別人鬧點事。 多數是要通過動 武來解決。最大的一次群毆,雙方出動上百人,竟然是為了一隻鴿子。戰鬥結果為一旁觀老人被嚇死,一人耳朵被砍掉,四,五十人被抓進公安局。我這哥們在號子裏吃了兩周的玉米摻碎石飯後,被無罪釋放。我們見麵後,他給我們訴說了在號子裏的艱辛和回家的溫暖。
我是通過我的這位鐵哥們認識我這位好友的。我這位好友基本上不參加我們的任何行動,他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好友比他哥個高,英俊。愛好打籃球。總是穿得規矩整潔。文革中去當了兵。退伍後去武漢上大學。畢業後回家鄉政府部門工作。他們兩兄弟都是改革開放的弄潮兒。很早就下海經商,我這好友在做到我省音像公司副總後,毅然辭職,和他兄弟一道去剛成立不久的深圳特區發展。他們在音像製品行業中,做得有聲有色。我這好友還得過全國音像協會的最佳作品獎。他們兄弟倆在深圳成家立業。我多次取道深圳看他們,見他們的住房越住越寬敞,車越開越大。但多年的商海打拚,他們兄弟倆的健康都受到了傷害。他倆都有乙肝,時好時壞。我這位鐵哥們煙照抽酒照喝,終於在十多年前,乙肝轉肝癌,在與絕症鬥了數月後,最終英年早逝。而他兄弟,我這位好友,戒了煙酒,用了許多方法來保養自己。注意飲食營養,用了不少 養肝護肝的中成藥。 肝功能一直代償得很好。 為了 護肝, 他避免體力活動。 不提重物,不幹重活。 體重也維持在正常範圍。 我們 都認為 他不會 走他哥的老路(乙肝轉肝癌)。 兩年前的一個秋夜, 一個越洋電 話傳來 他走了的消息。 我還反問了一句, 他走去哪了? 這才知道 他因 突發心髒 病去世的消息。 此前,聽說他已做好準備, 近期要回深圳的家。
最近在整理我的CD時,看見了他送我的碟。又反複聆聽了這曲”回家”。想到了我這倆位老朋友,我們每個人在自己的心中都有一個家。回家的行程可以像他倆那樣一個走得緩緩而行,一個走得急急匆匆,現他倆都到了他們永恒的家園。到了一個永遠充滿安寧,無煩惱,無痛苦,無憂慮的家,每一個人最終要去的老家。
安息吧,我的老友。
2013-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