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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阿尤的帖子,想起了遙遠的故鄉(老貼回貼)

(2009-05-31 22:44:28) 下一個
我本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再加上照顧baby的繁忙和工作上的奔波,更是無暇去傷感。可是,近幾天,阿尤“到此一尤”的帖子,像一支柔軟的小手,一下下撥動著我的心弦,竟喚出了我一絲絲的鄉愁出來,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裏春天的那朵嬌羞,夏天的那簇嫣紅,秋日的那份耀眼,和寒冬的那片鬱鬱蔥蔥。

我生命中,最無憂無慮的那十幾年,都是在那個校園裏度過的。那時候,濟南的綠化程度,並不是很高。不像新加坡,到處都是樹啊草啊的。可我住的那個校園,絕對是一個例外。從我能記事起,我的記憶就是五彩的,隨著季節變化著。雖然,我已經多年沒回家了,往日的色彩,有些,已經淡化了。但今天,保留的那些,卻一起湧上心頭,在陽光下,發出鑽石般的光來。

從上幼兒園起,一直到小學畢業,每天幾乎都走一樣的路,看大學生們匆匆忙忙的身影,聽他們爽朗的笑聲。可這並不單調,因為路上總有些漂亮的小花,小草,或小蟲子,把小孩子們吸引的走不動路。

春天,出門走一段之後,最先看到的是牽牛花,隨處可見的。我們那裏叫喇叭花,因為花朵就像一個一個的小喇叭,淺紫色的,淺紅色的,帶著露水,伴著小鳥們的歌唱,召喚小朋友們去上學。手癢的,一定偷偷采一朵,帶在衣服上或掛在書包上,邊走邊看著。還有的,一邊走路,一邊數著,一朵,兩朵,三朵。。。數著數著,數亂了,眼睛也被另外一些黃色的小花吸引過去了。

黃色的小花,就是迎春花。這是早春最先開的花。淡淡的,嫩嫩的,一小朵一小朵,最招人疼愛的。孩子們很少有舍得摘這花的。大家都是指著,笑著,叫著,被大人趕著,走開了。過幾天再去看,卻不見了。媽媽說,明年早春,迎春花還會來看小朋友的。

到了夏天,我真的不知道才從何說起才好。夏天的花太多了。不是耀眼,就是靚麗,不是妖嬈,就是芬芳。那大紅的是貼枝海棠,淡粉的是芍藥,黃的是美人蕉,還有那紫色的丁香,一陣陣的香氣,誘著人的鼻管,讓你不由自主地就走過去,在她的樹下駐足觀賞。更不用說,那綠草地上,各種顏色的無名小花了,一個個的向放學的孩子們招著小手。這個時候,有哪家小朋友沒有因為中午放學,留戀玩耍,而被父母責備的呢?
不知是哪家頑皮的孩子,發現了一個小秘密。原來那“一串紅”花,還有蜜吃的。一時間,一排小朋友,都站在花前,小嘴裏吸著一串紅的花心,氣的蜜蜂們嗡嗡叫著,一圈圈飛著抗議;嫉妒的旁邊的雞冠花,把雞冠子都扭到一邊去了。哈哈。雞冠花啊雞冠花,你雖然夠紅,可是不夠甜啊。

秋天來了,一時間,天氣涼了下來。本來都爭著要當公主的花兒們,被秋風一吹,打了個寒顫,都把腦袋縮進了衣領裏,悄悄的,藏起來了。還有那秋雨過後,落得一地的粉色,紅色的。哎呀,小姐們,再見了。你們爭奇鬥豔了一個夏天,也該累了。明年再來過吧。
可是,沒了花兒們,我的上學路也不單調。槐花們出來了。秋天是收槐花和槐米的季節。槐花,白白的,一串串的,從樹上被大人們勾下來。小朋友們,站在樹下,小手伸開了,接住了,笑著跑開去,生怕被人搶了去。接到的槐花,並不急著吃掉。孩子們總會把玩一陣,比上一比。以前的玻璃珠大家都玩過吧?玻璃珠裏麵的花就像極了槐花。大家就想,到底大人們是怎樣把槐花放進玻璃珠的呢?想不出,拍拍腦袋,跑掉了。女孩子們,喜歡把槐花掛在頭發上,裝作新娘子,美得不得了。要不就是過家家,拿著塑料的小鍋小鏟,把槐花翻來翻去的,就當作是男孩子的午飯了。
校園裏讓人陶醉的,不隻是槐花。深秋到了,楓葉紅了,銀杏葉黃了,紅的像火,黃的像蝴蝶。秋風吹得緊,葉子就紛紛落了下來,美的有點炫目,有點傷感。當我注意到深秋的美的時候,我已經上高中了。記得高中最後一年,秋雨下得早,下得冷。一個早上,天氣就轉涼了。我中午放學回家,看到居然好些的楓葉,銀杏葉都落下了。我趕忙下了自行車,在地上撿起幾片葉子來,擦幹上麵的泥土。那小小的楓葉,還沒來得及紅,隻帶著葉脈的絲絲美麗,就這樣落了。我把那幾片樹葉夾在書本裏,收了好久。那時的我,想著,會不會在不久的將來,自己,也要像這片小葉一樣,跟母親分開了?眼淚就不由得掉下來了。

嚴冬終於到了。我始終覺得,濟南的冬天,可不像老舍先生寫得那樣,有多溫暖,多浪漫。冬天,就是寒冷的。冷得我的手都皴裂了,冷得我連脖子都伸不出。要不是同伴們叫著去堆雪人,我隻願整個冬天都跟母親圍坐在火爐旁,吃著烤饅頭片和瓜子,永遠不出門。但是,出門了,才發現,冬天,帶來的不隻是寒冷。隨著冬天來的,有那喜人的臘梅花,還有腰板總是挺得那麽直的鬆柏和冬青。臘梅花,經過了差不多一整年的休息,現在,在其他的花兒們都冷的縮頭的時候,以勝利者的姿態,開放了。然而,她是那麽的淡定,那麽的漠然,遠遠的立在那裏,在百花之外,吝嗇的,連多一點芬芳也不願意給。她的驕傲,她的與世無爭,是骨子裏的。小朋友們隻是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怯怯的,不敢吵到她,怕惹得她煩起來,一陣風的,就跟著冬風走了,連遠遠的看她的機會,也不再給我們。
幸好,這大冬天裏,還有和善的鬆樹柏樹冬青樹陪著我們玩。頑皮的小朋友,把一根鬆樹枝拉得低低的,再猛地鬆手。鬆樹枝揚上去,集在上麵的雪飛起來,又落下。驚的樹下的行人直抬頭看,以為又下雪了。鬆樹也不惱。他就像老爺爺,總是寵著我們,護著我們,搖著頭,笑著,看著我們在樹下鬧著,叫著,跳著。

我已經幾年沒有回家了。然而此時此刻,家鄉的那樹,那花,那草,卻清楚地在眼前湧現出來,仿佛我昨天才離家,仿佛我還是翩翩少年。幾時才能再回故鄉,再去感受那個校園的熱鬧,姹紫嫣紅,淡定和傷感呢?

我看著自己一歲的兒子。熟睡的他,一眉,一眼,像極了小時候的我。不知道,幾十年後,離開母親的他,會不會像現在的我,想起自己的家,自己的母親,想起自己的兒時種種?是不是也像我,為那一絲絲淡淡的鄉愁,在心底,流下一顆晶瑩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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