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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印象
他看到她的眼裏閃過了一道光。
他說他去過布達拉宮。
她說她從沒去過西藏，想的，怎麽會不想。
她說她在西藏有親戚但很少聯係怕給他們帶來麻煩。
她說她有朋友翻過喜馬拉雅山時腳趾頭凍沒了。
她說她父母59年翻過喜馬拉雅山逃出西藏。
他問她是不是西藏人她說是的是的。
她說你就在我的櫃台上吃吧。
他問她哪裏可以吃剛買的麵。
他走進拉達克機場趕早班飛機買了一盒泡開的方便麵。
（二）現實
他走進拉達克機場趕早班飛機買了一盒泡開的方便麵。
他問她哪裏可以吃剛買的麵。
她說你就在我的櫃台上吃吧。
他問她是不是西藏人她說是的是的。
她說她父母59年翻過喜馬拉雅山逃出西藏。
她說她有朋友翻過喜馬拉雅山時腳趾頭凍沒了。
她說她在西藏有親戚但很少聯係怕給他們帶來麻煩。
她說她從沒去過西藏，想的，怎麽會不想。
他說他去過布達拉宮。
他看到她的眼裏閃過了一道光。
（三）四個藏族女孩
1
走進拉達克機場時我饑腸轆轆，這班飛機非常早，我來不及吃早飯就趕來了，怕誤了起飛時間。
機場很小，沒有餐廳，但有一個食品小賣部，我買了一個紙碗方便麵。這裏的小賣部備有開水，他們會打開方便麵，倒進開水，加入方便麵自帶的所有調料，再給客人幾張餐巾紙。這樣，兩、三分鍾之後，客人就能吃上一碗熱氣騰騰、又香又辣的牛肉湯麵了。
我捧著紙碗，想找個地方坐下，但小賣部周圍並沒有桌椅。食品小賣部對麵有一個禮品小賣部，沒什麽生意，兩個女人站那挺悠閑。其中一個長得相當漂亮，我捧著紙碗走過去問她，哪裏有地方能讓我吃了這碗麵。
這女人說：“你就在我們櫃台上吃好了。”
我把紙碗擱櫃台上，站著吃剛好。我問她：“你是藏人嗎？”她說是的，另一個女人說自己是拉達克人。
我問這個藏族女人是從西藏過來的嗎，她說不是，她父母是從西藏逃過來的，她生在這裏。
我問她西藏還有親戚嗎，她說有的，有時會通通話。我問他們好嗎，她說她不問這些，怕給他們帶來麻煩。
我問她去過薩蘭達拉、見過達賴嗎，她說當然，見過很多次，在達蘭薩拉、在拉達克都見過。
我問她去過西藏嗎，她說沒有；我問她想去嗎，她說當然想啊，說時滿臉的無奈。
我說我們蜜月旅行就是去的西藏，我們去了布達拉宮。
至今我仍記得她聽到這話時眼裏閃過的那道光，之後的很多天裏，這道光一直閃爍在我的眼前，很久都沒有褪去。
2
我走出達蘭薩拉的旅館，往集市方向走。達蘭薩拉人口的主體是藏人，商店也都是賣藏人的物品，一不留神，會以為自己正走在拉薩的八角街。
走到最熱鬧的地段時，下麵有一條小道，小道的一麵是山穀，站小道上可以遠眺山景，另一麵是一排店鋪。
這排店鋪的頭上有一家小小的食品店，這店隻是賣食物，客人買了放在店麵沿街的櫃台上吃。張羅這家店的是一個長得很端莊的女孩，看上去很年輕。
我問女孩這店是你開的嗎，她說是的。雖然隻是一間小小的店鋪，但這麽年輕就做了老板還是挺不容易的，我誇了她幾句，她笑得挺得意。
我問她是西藏過來的嗎，她說她是青海安多的。我問是與父母一起過來的嗎，她說不是，十幾年前她父母把她與她妹妹托付給一幫逃亡的藏人，而他們自己選擇了留下。
這讓我覺得奇怪，他們自己為什麽不一起跑呢？如果自己想留在那裏，又為什麽把這麽小的兩個女兒送出來呢？
她說她父母覺得自己老了，還是留下生活方便些；但女兒的路很長，希望她們過上自由的生活。
我問你們當時那麽小，不到十歲，真的翻越了喜馬拉雅山嗎？她說是真的，她運氣好，但她妹妹凍掉了幾根腳趾。
我問她他們一起跑的人裏有人送命嗎？她說沒有，但她一個好朋友一起跑出來的那隊人裏有人出事的。
正說時有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走過來與她打招呼，打完招呼後她對我說：“我說的好朋友就是她。”
3
新來的這個女孩也很年輕，打扮很時髦。我問她也是翻越喜馬拉雅山過來的嗎？她說是的，他們那隊人裏有掉隊的，又被抓回去的，也有死去的。
他們的逃亡之路不但要翻越喜馬拉雅山，而且為了躲避邊防軍，不敢白天走，夜裏爬雪山更容易出事。
我買了一份菜包子，四個，邊吃邊聽兩個女孩聊天，雖然一句聽不懂，聽聽她們的聲調看看她們的表情也挺有趣的。
這時天有些黑了，我向她們告別，想再逛逛夜市。
逛逛吃吃喝喝，看看店裏賣的唐卡，我琢磨著得買一幅回家。十幾年前我在加德滿都買過一幅尼泊爾人畫的，一直想再買一幅藏人畫的。
（第二天我買了一幅羅布林卡學院畫的唐卡）
再逛夜市時我又遇見了那個漂亮的藏族女孩，她說：“哈，今天是第二次遇見你。”
我還以為在那裏的幾天走來走去多半還會遇見她，想再問問他們逃出來的情況，可惜我再也沒有見到她。
4
走過一家韓國餐館時我停下腳步，那時我已吃了晚飯，但有點好奇藏人開的韓國餐館是個啥滋味。
我坐下要了一碗麵，店裏除了我隻有一對年輕情侶，女孩長得有點像全智賢，讓我覺得他們像是韓國人。
吃完麵在離開前我問他們是不是韓國人，他們說他們是西藏人，他們的父母都是從西藏跑出來的，他們生在達蘭薩拉。
我與他們沒聊幾句，感覺他們在當地的生活恣意快活，沒多少西藏情結。
5
我在離開達蘭薩拉的前一晚又來到了那家食品店，要了一份涼粉，女孩問我要不要加辣子，我說要的。
我告訴她我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我說了我對西藏、拉達克與達蘭薩拉的感受，我說拉達克比西藏更西藏，而達蘭薩拉因為有達賴喇嘛的緣故，讓我有一種神聖的感覺。完全沒有必要為回不了西藏而遺憾，西藏在我二十多年前去的時候已經變味了，布達拉宮山腳下的舞廳裏居然有職業舞女。
我說她父母為她們姐妹倆選擇的路是對的，她們很幸運。
1. 菜包子
2. 涼粉
3. ”韓國麵“
4. 有點像全智賢的藏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