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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影我像

(2013-11-30 11:46:37) 下一個
來源: tang07059 於 2010-02-01 18:10:31 [檔案] [博客] [轉至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1827次

臨去摩洛哥前兩周某一晚坐著看電視裏的一個高清節目時,領導突然說:“我們家的攝像機是不是該升級了?”把我說得楞了一下。設備改造更新這種工作我平時做得非常積極主動,一般不需要領導過問,現在這種小事都要讓領導操心,我頓時覺得很慚愧。“行”,我說,“明天我就去研究一下買個高清晰度的。”

其實我想買高清攝像機已不是一天兩天了,之所以還沒買就是一直想等具有刻錄功能的高清 Blu Ray DVD Player 上市。用電腦軟件加 Blu Ray DVD Burner 雖然能刻出 Blu Ray DVD ,但現在這套東西還很貴,刻錄起來也麻煩。後來我終於想明白其實不需要等,隻要去買個大容量的外接硬盤,幾年之內拍的錄像都能倒進去。 事情最後比設想的還要好,高清攝像機拍出來的內容,用普通 DVD Burner 寫入 DVD ,雖然還不如Blu Ray 清楚,但與前一個普通數字攝像機比不知好了多少。尤其是我接下來買了個 Media Player ,用它來直接播放存在活動硬盤上的高清攝像機拍的文件,感覺比HD National Geographic 差不了多少。

領導就是領導,在任何問題上都更加高瞻遠矚、深謀遠慮。 當時手頭的數碼普通攝像機已是我的第四個攝像機了。我在九零年從一個在深圳與上海間販賣電腦的倒爺手裏用五千人民幣買下了我第一部攝像機,是個鬆下用小二分之一帶子的機子。倒爺說原價上萬,機器他幾乎沒用過。好友瀟峻同時從他手裏買了個JVC的,比我的略小些,六千多。倒爺與瀟峻有大筆的電腦生意,還要靠瀟峻電腦公司的倉庫替他暫存一時沒出手的電腦,所以倒爺在兩個攝像機這種小事情上騙我們絕不值得。當時私人有攝像機的不多,就算是出國人員,他們回國後買的幾大件還停留在電視機、錄像機、音響、冰箱、洗衣機、照相機的層麵,在馬路上用攝像機掃街容易被別人誤會為電視台的。 那一陣閑,在照相館工作的攝影師朋友就教唆我與他一起去替人家拍婚禮。他替客人拍婚紗照時,客人有時會商請他拍婚禮,如果再加個攝像,這婚禮就更有麵子更紮台型了。但這朋友是一流照相館裏的職業攝影師,我充其量是個電腦二道販子兼攝像愛好者,心下很猶豫。攝影師朋友對我百般鼓勵,說現在誰都不會攝像,攝像也並不象攝影那麽難,專業與不專業的差別沒攝影明顯,隨後給我指點了一些基本要領。我悟出了關鍵的一點,如果有攝像,這生意容易成;不然客人可能就會去找別的帶攝像的攝影師。

我這人為朋友別說兩肋,就是兩屁股上都能插刀,就跟著他拍了有十幾、二十個婚禮。運氣不錯,所有客人對我最後做出來的帶子滿意的居多,抱怨的幾乎沒有。這也不白幹,攝影的拿五十到一百,我能拿一百到一百五,頂得上普通人大半個月的工資,兩盒萬寶路(或健牌)加幾包喜糖更是基本的。這差使能看到各式環肥燕瘦的美女――婚禮總是新娘與伴娘最美的一刻,能白吃各大飯店的美味佳肴,所以兩、三周一次我還不嫌煩。

給人攝像要早一些先到男方家,有時新郎會派個車來接,有時就自己騎車去了。到了男方家先從門上的喜字開始淡入,再把新房掃一下,然後跟著新郎的禮車去接新娘。如果路過南京路、淮海路一類的鬧市,客氣些就替人家掃掃街,所以我總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到了新娘家我要先下車,這才能拍下新郎走下車、穿過炮竹聲大作的弄堂、擠過看熱鬧的人群、走進新娘家門的全過程。

新娘家住新村、石庫門、西式弄堂、棚戶區的都有,居住條件有好有壞,但新娘與伴娘的穿戴打扮都差不多,婚禮的流程也差不多,基本上到了女方家要先喝一碗紅棗、桂圓、蓮子做成的甜羹。也會給我一碗,但我從來都不喝,太不喜歡甜品了,我大概隻有自己結婚時的那碗是迫於壓力捏著鼻子皺著眉頭喝下去的。新娘的家裏不特別需要攝像,隻要拍下新郎、新娘喝湯、閑聊就行了。上海人送禮送到連這次上門接新娘都不能空著手,新郎會送新娘一束花,男儐相(上海人叫陪客)就手提些水果、煙酒之類的送女方家,就是個禮數。

新娘與新郎從走出女方家門一直到上車,去男方家過一下――也有直接去飯店的,再去飯店,這個過程是婚禮最熱鬧的一段。弄堂裏的街坊鄰居大多數並不參加婚宴,他們能參與的也就是這部分,所以大家都盡量不缺席。這時候人擠得更多,鞭炮也放得更密更響,總是在星期天的下午,陽光明媚一片喜慶――日子肯定是挑了又挑的,伴隨著鞭炮紙屑的是新娘新郎家人向四周拋撒的喜糖。我總是先站好最佳位置,會有人替我趕走擋我視線的人。新娘新郎這時候就要接受群眾的檢閱了,免不了會有人品頭論足。漂亮的好說,不那麽漂亮的,尤其是化了這種濃妝後仍不見起色的,心理素質就一定要好。那些傷人自尊心的冷言冷語,我站那聽得清清楚楚,不能保證新娘子就聽不到。領導有個美女朋友,結婚那天化妝出了些問題,結果在老城隍廟接受群眾檢閱時,聽到了一句“新娘子嘎難看格”,把她氣了一輩子,連帶把老城隍廟都恨上了。

星期天晚上飯店門口迎接客人的一對對新人,是上海灘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那時新娘新郎要接受的可就是全上海人民的檢閱。走過的行人,都會停下――起碼是走慢――看一下,興致好的還可能點評一下。我從來就覺得這景象太可怕,但又想不出應對之策,輪到我自己結婚時,總不見得躲在裏麵不出來招呼人客,那可是大大的失禮。後來領導家裏的人輕易地解決了這一老大難問題,方法就是包下帶有圍牆鐵門的太原別墅,這樣站在別墅門口迎接人客,別說一般的行人,連狗仔隊都休想看得見。

在大飯店裏辦婚宴還有個大缺點。一般大飯店能席開數十、上百桌,你不大可能都全部都包下,而大家選來結婚的黃道吉日都差不多,每家飯店難免會有幾對新人同時結婚。頭一件新娘之間容易產生攀比心理,就算她們自己不比,行人自願參加評審的也不少,所以訂酒席前最好查一下,別與美女訂同一天,不然站一起免費做了美女的陪襯人。這還算是小事。結婚宴席請來的人客,很少有雙方共同的朋友,個別客人甚至可能連新娘新郎都不認識,這就給了有些別有用心的人以可乘之機。“新民晚報”就報道過有個人天天去吃人家的婚宴,幾個月後才被抓住,據這人說這事很容易,可能沒被抓到的更多。

飯店門口拍主人家迎客也是個重要環節,幾家人客一起來、幾對新人站門口分頭招呼,這場麵亂哄哄的,你鏡頭裏總不能拍很多別人家的客人吧?避來躲去的不大好拍。好在這一段不長,等到客人基本來齊後就能開吃了。拍照、拍錄相的必須與新娘新郎保持高度一致,吃不了多長時間,等到新娘起身去換衣服時,就該準備拍新娘新郎挨桌敬酒的場麵了。整個婚禮中最考驗新娘新郎的有兩個環節,一個是給客人敬酒,另一個是被客人鬧洞房。敬酒與鬧洞房這兩件事有個共同點,太鬧了不好,完全沒人鬧又不好,顯得太冷清。這時候老吃老做的鐵哥們鐵姐們就起到了關鍵的調節作用,有人太鬧時要勸,沒人鬧時要帶頭起哄。

敬酒時新娘要給每個抽煙的客人點煙,這時男男女女平時不論抽不抽的都會叼支煙讓新娘點,鬧騰的就故意不讓新娘點著。方法有兩個,一個是等新娘劃著火柴時――這個時候是不讓用打火機的,故意說東扯西的,一直到新娘手裏的火柴快燃盡才裝模作樣地湊上來;另一個就是任新娘點煙,他完全不吸,這樣就算把煙頭燒著了,火柴一熄煙也跟著滅了。新娘這時隻能軟語央求,要的就是這效果,等到新娘劃了三、四根火柴後,再落撬的客人都會放新娘一馬。這都是相熟的年輕人才會幹的,不熟或年長的不好意思來這一套。

相比新郎,新娘算是輕鬆的。新郎必須替整桌客人斟滿酒,挨個敬過來,再陪大家喝一杯。這是最好的情況了,隻會發生在親戚們的桌子上,朋友們就不那麽容易糊弄,一般會要求一個一個地喝,好的男陪客在這種場合就可以大顯身手了。好的陪客首先是個談判高手,他可以就酒的品種、杯子的大小、酒杯的倒滿程度、多少人一起喝,等等細節反複地討價還價;好的陪客還必須有好酒量,新郎不能喝太多時,他就要出頭代喝。客人對陪客不會那麽客氣,最後很可能要與客人一對一地喝。這一段就像懶婆娘的裹腳布,又臭又長,要盡量把所有的客人都拍到;鬧的過程要拍一些,又不能給鬧事的太多的鏡頭。

我與我那幫狐朋狗友比起來算海量,結婚時他們要求與我一對一地喝,我的陪客正想擠上前說什麽,被我一把攔下:“不用,這幾個是非喝不可的。”之後我對他們是來者不拒,酒到杯幹。

出了飯店大多數客人就打道回府了,尤其是年長的與年幼的,年輕的可能會跟著新娘新郎去鬧洞房。鬧洞房雖說也是新娘新郎的一道關卡,但氣氛比敬酒要輕鬆多了。這麽說吧,見過敬酒鬧到最後真的翻臉的,可從沒見過鬧洞房鬧得臉紅脖子粗的。原因有兩個,一是酒席上的人到底雜一些,而跟去新房的都是自己人;二是酒席上鬧的人可能已經喝多了。這時新娘新郎會再換一套更輕便的套裝。新娘整個婚禮換三到四套禮服,第一套最普遍的是白色拖地長婚紗,從娘家出來、穿弄堂、站飯店門口迎賓、一直到敬酒前都穿著婚紗。穿婚紗在桌縫間穿梭敬酒顯然很不方便,容易碰髒扯破,要知道婚紗十之八九是租來的。婚紗是一次性的東西,誰也不想存著以後用第二次,所以租最合適。敬酒時新娘大多穿紅色的西式套裝,也有穿旗袍的。第三套就是回到新房後換的,鬧新房嚴格說已不算婚禮的一部分了,可以穿得隨便些。換四套的在敬完酒坐回主桌前再換一套。新郎一般隻穿兩套,都是西裝,頭一套是深色的,後一套則是淺色的。長袍馬褂隻是在拍婚紗照時穿穿,我在婚宴上沒見過。

鬧新房的節目繁多,文雅些的有新娘新郎對咬蘋果、合作用牙齒叼出浸在酒瓶子裏的筷子、在一個很小的板凳上抱著轉一圈;不文雅的可以放一隻雞蛋在新郎褲襠裏讓新娘掏出來、在新娘新郎腰下各綁一個鍋蓋,讓他們對撞敲出響聲,等等等等。在以前比較保守的年代,新娘新郎臉皮一薄一害羞,某些節目就很難完成。現如今新娘新郎在結婚前早就無證駕駛無數次了,隻要不叫現場演三級片,再葷的節目都是小菜一碟,不知道鬧新房還能如何的與時俱進。我多年沒參加國內的婚禮了,不敢在此妄加猜測。對於拍錄像來說,最怕新娘新郎羞人答答的不合作,那會拖得沒完沒了。葷素搭配替人家拍五、六個節目,最後用“喜”字淡出,我也就大功告成了。

我的第一台攝像機在我出國時留家裏了,第一次回國前,這台攝像機壞了後被家人處理了,所以後來我再也沒見到過它。當年的很多回憶,都與它有關;也用它記錄下了家庭的很多活動及侄女與外甥們成長的過程。

我喜歡看自己以前拍的錄像,每隔一陣又會看一遍;時光匆匆,流年似水,而一切逝去的人或事,都會在我的影像中留下一個模糊的身影;我呢,就在自己的幻覺中抓住了時間,緊緊的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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