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鍾書先生說,世間萬事如同圍城。為什麽城裏的人想出來,城外的人想進去?我原來以為,因為城裏/城外的人覺得城外/城裏有自己想要卻沒有的。人人都渴望擁有自己沒有的東西。
半年沒見,Z突然打電話,想約我出來聊聊。
一見麵,Z 就直截了當地說,我的婚姻遇到麻煩了。婚姻這個圍城城裏的人總是喜歡找城外的人訴說城裏的苦悶。城裏其他人都忙碌並快樂地過著小日子,一來沒時間聽她訴說,二來同是城裏人,怕彼此見笑。
這種信息共享,而且是共享負麵的信息,就使得城外得marriagephobia(恐婚症,不知道英語裏有沒有現成的單詞,我就自造了一個)的人比例激增。
我驚詫,朋友Z長的白淨端莊,雖說遠遠談不上驚豔,配他那個矮他半頭其貌不揚的博士老公完全可以稱得上郎才女貌了 ------ 要知道,世間萬事都是相對的。Z在什麽公司做辦公室工作,她老公在IBM搞技術,從收入學曆各方麵都挺般配的,去年同時期還聽說她說跟老公一起去美國渡聖誕節呢。
長話短說,Z 和老公的摩擦由來已久。當年剛剛落地加拿大, 發現自己懷孕了,老公說自己還想玩呢,堅決不要這個孩子。第二天就買了回國的機票。老公對他進手術室之前的苦求無動於衷。裂痕從此產生,傷疤從此形成。
Z歎息說,人人都需要一個肩膀靠。我實在撐不住了。看其他男人都比他好,跟他們在一起都更高興。.就這樣,她先邁出了一步,找了幾個老外,個個高大英俊脾氣好,都彌補了他老公的缺點。
Z答說,他感覺到了,我告訴他了。現在我們天天吵架,有時吵到淩晨四點,睡不了幾個小時還得去上班。
沒救了。我無話可說。
我緊張,向咖啡桌對麵的她探過身,你老公知道嗎?
裂痕增大,傷疤再次揭開有個漸進的過程,用了幾年時間。簡而言之,她老公在讀書和找工作的時候總是以她為依靠,軟弱是竟讓他抱著叫“媽媽”。
現在覺得,之所以城裏/城外的人想出城/進城,不僅因為城外/城裏有自己想要卻沒有的,還因為城裏/城外已經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對那裏已經徹底厭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