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無痕
一劍無痕
回國一段時間，正準備寫點見聞，就被茶軒陣陣曆史風給吹亂了。以前在回首那裏看曆史，見過幾個認真的或專業的寫手，比如溫相。後來也看過幾個，忽悠成分多，但線條還算對。這些年，借曆史題材寫作的水平就越來越差了。原因是，有真才實學的都開視頻掙錢去了，而另一部分人呢，看了幾個曆史連續劇，就以為自己曉知那段曆史，然後就出來亂侃。
好在讀者也這樣，似是而非地讀了一下，覺得和自己看過的電視連續劇中情節很像，於是覺得自己是個行家，跟在後來點個讚，寫個評語，表示自己是知音，至少讓作者知道他肚子裏也有點曆史水。
茶軒這個地界隻有傳人搞點曆史料。可貴的是，他出的都是實貨，雖然有時候他用那些料來針砭時事顯得有些極端。另一個好處是，傳人他不對曆史事件本身進行篡改。有點像是菜攤上的非基因蔬菜，直接吃也行，回去炒也行，蔬菜本身無毒。真要發生中毒事件，一定是你操作有問題。
實在沒想到為人父同學也搞曆史。剛由龍湖山那個文的指引下讀了為人父的兩篇，覺得很好玩。為人父寫作特點是寫讀書筆記。反正那些書我們都沒看過，也沒有時間去看。他說的對不對你無法鑒別。印象是，文章也不是什麽讀書筆記，而像是看完電視劇後回憶的情節簡介。反正他也對作者的觀點采取三不政策，不感動，不深究，不反對。
回國後看了幾個電影。我外甥對我說，現在他們不怎麽直接去電影院看電影了，而是先看豆瓣的評價。評價好才覺得要看。然後我也去看了點豆瓣評價。於是我就想起了為人父的讀書筆記，因為那筆記和豆瓣電影上的影評很類似。
也許為人父寫讀書筆記寫膩了，就突發奇想過來寫曆史。然後就讓龍湖上逮著了一頓嘲諷。誰對誰錯呢，不好說。我正反都說說，各打50大板，總有支持我的。個人感覺，都討厭這兩人的在茶軒不少。
為人父的錯誤就是把曆史這題材當一般書籍玩了。一般書籍你瀏覽一遍，胡亂寫幾句，人家很難找你的錯。真錯了，你還可以推給作者，說那是作者說的。可曆史這東西你就不能亂推了。網絡上資料那麽多，還有專業研究的，人家白紙黑字弄出來都非常嚴謹。如果你對那東西不熟，像龍湖上那樣喜歡找碴的人極容易找出錯來。
我感覺為人父同學不是文科生，沒有認真學過曆史課。龍湖山挑出來的都是常識性錯誤，比如曆史事件的先後（蒙古二次西征和攻宋的先後），還有各個朝代滅亡時的關鍵戰爭等等。龍湖山好像也不是文科生，因為他挑出來的也還是這些常識性的錯誤。
讓我錯愕的是，茶軒上應該有文科生，或者對曆史有更深了解的人。他們不說話的原因我就不知了。可能是麵子問題。為人父有碼頭，後麵有強大粉絲隊伍，不想得罪人。
我想說的是，為人父文章中其實還有更嚴重的不足，那就是對曆史偶然性和必然性的理解。為人父所述的這段曆史其實就有非常重要的偶然性事件。但他沒提，而是去提那些根本不是偶然性的東西。比如，歐洲和中亞為什麽會被蒙古軍隊打敗。
蒙金之間的戰爭很多，包括最後與南宋聯盟對金國在蔡州的滅國之戰。但是最主要的戰役是野狐嶺之戰。那場戰爭金國的失敗因素很多，但與金國的主帥完顏承裕的指揮和決策無能有直接關係。其實金國軍隊並不是象為人父說的那樣沒有戰鬥力。如果沒有戰鬥力，金國不可能那麽為所欲為地欺負南宋。這個不多說了，大家可以在網上搜尋。
另一個偶然因素是蒙古騎兵的嶄新戰法。這種戰法也是蒙古橫掃中亞和歐洲的原因之一。蒙古人打仗不僅是軍隊，還帶著流動的糧草，那就是跟在後麵的牛羊。走到哪裏沒有食物的擔憂。金國軍隊不同了，步兵不僅機動困難，糧草運輸是個問題。一旦被蒙古軍隊突破，一切都亂了。這種情形在以前的金宋等戰爭中是看不到的。
蒙古騎兵打歐洲的時候采用了三棱箭頭，這種箭頭可以穿透歐洲人的盔甲。 歐洲當時的戰爭靠的是陣法，兩軍相遇，一排一排往前砍往前刺。這種戰法遇到蒙古騎兵一點辦法都沒有。
也許你對我說的戰法革命的作用理解不深。舉兩個現代例子。第一次海灣戰爭，美國打伊拉克。當時伊拉克的坦克不少，如果美國按傳統戰法和伊拉克互相打坦克戰，也許最後會勝利，但很困難。可是美軍用了直升機打坦克，頓時伊拉克的坦克就成了死靶子。
還有一個是海洋戰法革命。大家知道日本二戰時期曾經建造了一艘大和號戰列艦，巨大無比，排水量69500噸，長294米，主炮直徑達到460mm。按照當時的傳統戰法，用戰列艦和它打，非常困難。可是日本人遇到了戰法革命，美國人靠航空母艦用飛機去揍它，大和號就成了死靶子。
蒙宋戰爭中，其實南宋是有機會抓住戰法革命的，但是南宋讓這個機會溜走了。我們漢人很早就研究怎麽對付遊牧民族的騎兵了。唐朝時期，國家有個最有氣概的軍隊，叫陌刀隊。想象一下，千馬鐵騎衝殺過來，一隊步兵勇士拿起長柄陌刀橫掃過去，敵人人馬俱裂。問題是，這樣的勇士需要長期訓練，另外陌刀的成本也非常高。到了南宋，還是有這樣重甲步兵擋住騎兵的隊伍，但人數不夠低檔蝗蟲般的蒙古騎兵。
後來宋人發明了用竹筒外麵裹上麻繩石灰與桐油結合體的火藥銃，那東西對著撲來的馬匹放過去，立馬讓敵人後退。可惜的是，南宋沒有好好研究它。後來蒙古人把這東西帶到歐洲戰場，然後被歐洲人發展成了槍炮。
有了槍炮後，冷兵器就慢慢成劣勢了。一般老百姓，隻要經過短期訓練，就可以掌握槍炮。以前都是野蠻民族欺負文明世界，現在反過來了。文明世界快速讓槍炮更新，把張牙舞爪的冷兵器持有者打得落花流水。試想，南宋要是有了這玩藝，那裏會被滅國。
這才是曆史上的偶然因素！當然，有時候你即使有了這東西，但你亂來也是不能取勝的。想當年，大清北洋海師有著亞洲最好的軍艦，甲午一戰還是讓日本人打得全軍覆沒。追溯過去，滿清努爾哈赤連金屬盔甲隻有幾百套，靠著藤甲在薩爾滸把幾倍於己的明朝正規軍隊打得落花流水。這些也算是曆史中的偶然因素了。
唐朝時期對付北方遊牧民族還是有辦法的，靠的是節度使製度下的職業軍人。那個時候，大唐基本維持了對北方的軍事優勢。到了宋朝，趙家因為自己靠節度使篡權的，於是就把節度使製度和職業軍人給廢了，目的是防止人家奪自己的權。於是軍事上一直就處劣勢，無論遼金，都可以任意欺負我們。想象一下，一個沒有沒有長期訓練的軍隊，隻靠嶽飛等鄉勇，短期還能抗衡一下，長期你是無法搞好國防的。當時宋朝能夠安定，也就靠花錢進貢買來和平。龍湖山有一點說得有道理，南宋當時要是全力支持金國同蒙古抗衡，也許能維持長一點時間。
覺得曆史和軍事的話題在茶軒上談並不合適，因為並沒有很多人真的感興趣。另外很多人都被曆史電視劇嚴重忽悠過，看文章就像再看一次曆史電視劇。比如，你看多了抗日神劇，慢慢也以為日本人是被中國功夫給轟走的。
奉勸一下龍湖山，睜隻眼閉隻眼吧，給曆史電視劇觀眾一個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