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葉才深四五片

前幾天是美國的國殤日假期，道路上騎摩托的老兵們也多了起來。國殤日老兵騎摩托到國家廣場遊行，紀念為國捐軀的英烈們，是十幾年前由退伍老兵鼓吹而製定的法律規定下來，號稱＂滾雷＂遊行。摩托聲如雷，也頗形象。

作為一年一度的遊行，車手們在國殤日前一天在五角大樓的停車場集結，然後成群結隊穿過國家廣場，環繞二戰、越戰、韓戰等紀念碑, 最後在西波托馬克公園結束, 在那裏向陣亡軍人們致敬。不得不說，美國人的儀式感其實非常強，但不讓人覺得生搬硬套。

還有國殤日、獨立日、老兵節都是國旗飄飄，絕對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美國人的愛國主義教育，確實存在於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體育比賽前的唱國歌、升國旗，無論超級碗還是學校間的比賽，每每全體起立，潤物細無聲。

其實幾十年前的越戰時期，美國軍人的地位如過街老鼠。大家耳熟能詳的蘭博係列電影中，蘭博的遭遇就可見一斑，後來才慢慢恢複正常。軍隊在國家中的地位也是隨著國家政策而上下起伏，中外各國，概莫能外。

前幾天重新翻完房龍的美國簡史（USA History in Brief），頗有感慨。美國軍隊一開始就是各種民兵武裝，大多數是誌願兵，非職業的。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才是完全由美國政府正規軍參加。

與遠古的希臘民主不同，美國享有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而且幸運地趕上歐洲老牌帝國主義列強的內憂外患之際，富有遠見卓識的第一代領導人，依靠科學大發展和工業革命，使得民主政體可以延綿不斷，最後提高壯大。這期間，並沒有一個強大的軍隊來保護國家。

人類進程走到現在，大多數國家采取民主政治，必然中更顯偶然。可以想見，如果沒有美國大兵，二戰的結果肯定是不一樣的，也許現在全世界還是在德語和日語的統治下，也許大多數國家還是強人統治的天下。

美國的獨立戰爭，其實不是一場反抗殖民者的戰爭，而是一場中央壓榨地方，地方爭取平等權益而最後演化成獨立自治的戰爭。如果沒有英王一意孤行的壓榨殖民地的利益，也就沒有美利堅合眾國。當時確實有很多北美殖民地的人是對英國懷有同文同種的感情，以自己屬於英國的殖民地為榮。即使獨立戰爭時期，殖民地還有許多英王保皇派，最後流亡北方，成立加拿大。

而且美國的開國元勳們與中國曆史上農民造反者都不同，他們要的並不是"舍得一身刮，要把皇帝拉下馬" ，並不尋求去當新皇帝、或是窮兵黷武的獨裁者，而是尋求一種普世的價值觀、一種屬於人類的理想製度，雖然當時還是皇權大行其道、獨裁者統治世界的時代。

因此《獨立宣言》尤為可貴，其中的要求平等、自由和幸福的思想確實引領時代。"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賦予他們一些不可剝奪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為了保障這些權利，人類才在他們中間建立政府"，而且人民有權力改變和廢除它。

獨立後，美國各州保持他們的主權和獨立，擁有很大的權力，直到建國十三年之後，才舉行大會，選舉出來一個正式的聯邦政府和總統。這樣造成的後果就是州政府與聯邦政府分權鼎力，聯邦政府的權限嚴重受限製。

不過有些權利法案，現在已經演變得似是而非，不知道先賢們在九泉之下會不會哭笑不得。當初製定的《權利法案》的第二條規定：" …… 人民持有和攜帶武器的權利不受侵犯。 " 不曾想，現在槍支泛濫已經成為尾大不掉的社會問題。估計美國人民麵對軍隊的鎮壓時不會束手無策，但一個現代社會對現在層出不窮的大屠殺束手無策，也是讓人哭笑不得，絕對是一個死結。

美國先賢們對政府有著深深的警惕，《常識》裏提出"政府即便在最好的情況下也隻能算是一位不得不存在的判官。一旦陷入最糟糕的境地，它就會變得讓人完全無法接受了。" 幾年前的棱鏡門事件，是政府濫用職權，監視民眾的一個極端趨勢。可悲的是，這種事情會愈演愈烈，不僅僅限於美國。

其實美國也有軍人槍殺民眾事件，這是著名的1970年五月四日的肯特大學大屠殺。號稱大屠殺，其實也就四死九傷，是學生抗議美軍入侵柬埔寨時，國民警衛隊擔心自身安全而在13秒內發射67顆子彈造成的後果。最後全國數百萬學生罷課，是美國曆史上反越戰的一個裏程碑。

後來調查顯示國民警衛隻是過度反應，不是有上級命令的槍擊。鑒於此，肯特大學成立了美國最早的衝突解決的本科專業。接下來幾年，美國軍隊開始使用不致命的設備（橡皮彈）來驅散示威者。

肯特大學槍擊案後，全美開始討論，槍擊美國公民是否有合法的解釋？抗議和禁止抗議的決定是否符合憲法？是不是有更好的方法解決這種對峙？最終曆史證明美國學生反戰遊行是對的，尼克鬆在曆史上的評價也是曆屆總統中最低的。

如果一個政府，對自己的曆史諱莫如深，不能讓人從中反思並獲得教訓，那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如果一個製度，缺乏現實基礎，口號與現實嚴重脫節，那其實就是一個壞製度。

其實讀書讀史，看來看去，以前的曆史都是由強人書寫，尤其是中國古代的二十四史，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

世界發展到現在，也許以後會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