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雪月--大理行記(一)

酒罷問君三語，
為誰開，
茶花滿路。 


許多年了，我都無法忘記這幾句詞。也不知是沉醉望夫雲那美麗而銷魂的故
事，還是僅僅被那幾句所蘊藏的深情所打動。簡簡單單幾句詞中包含的美麗與哀傷，纏綿與癡狂，曾經那樣的震撼過我的心。 而這，也是我對大理最初的印象了。



許多地方都流傳著望夫雲的傳說，而漂浮在點蒼山群峰之間的望夫雲，無疑給了人們更多的暇想。“點蒼十九峰，最美是斜陽”。而這望夫雲，就常常出現在斜陽峰間。傳說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小夥子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救了一個王的女兒，兩人一見傾心，墜入愛河。但是王卻覺得“門不當，戶不對”堅決不肯同意他們倆的婚事。將公主囚於宮中，並下令追殺那個年輕人。公主
聞訊，柔腸百斷，實不願違抗父王之命，卻又對那年輕人相思入骨，萬般無奈之下，隻得私自逃出宮去，與那年輕人逃入點蒼山中。王聞之，大怒，誓殺此二人。但苦於點蒼山山高林密，無從尋找。這時，大理一巫師獻計說：點蒼之中陰寒多雨，以公主嬌柔之軀，必不能持久，聞之大王有一張白虎皮，可禦寒護體，不如。。。”王然其說，令示其袍於眾人。於是舉國皆知國王有此寶。果然如巫師所說，那年輕人因為心疼公主，不惜冒險進宮盜寶，卻不幸被守候在那裏的巫師所抓，立斬之。公主每日站在斜陽峰上，盼望他能夠好好地回來。春去秋來，她也終於倒在了峰頂。但由於她一點精誠不散，竟然感動天地，令其化為一朵彩雲，每天日落前飄浮在斜陽峰間，故稱“望夫雲”。

民間種種傳說，各不相同。又有說狐狸大仙亦參與其中，因感於二人真情，不惜自毀千年道行。又有人說那暮藹朝霞原是那年輕人所化，與那望夫雲日日相見，長相斯守。種種傳說，不一而足。魯迅說過：悲劇，就是把好的東西毀了給人看。經典的中國古代愛情悲劇往往都是在愛情與現實的衝突中，愛情以一種美麗嬌柔、蕩氣回腸，卻往往在現實裏不堪一擊的身份，與宿命相抗衡。結局是肯定的-------含恨而死，雖死無憾！而也許正是這種鳳凰涅盤式的悲壯，才會在那一瞬間，綻放生與死，綻放愛與恨！讓人們眼睜睜看著美麗的愛情在自己眼前輕輕地、輕輕地碎了。這，是一次血與火的洗禮，更是一次生命的禮讚。正如鳳凰涅盤成為不死之身，人們也都希望能給那些戰鬥在自己宿命裏的英雄安排一個理想的歸宿：化蝶也好，望夫雲也罷，不都是人們心中對人生、對愛情燃燒著的那一點不滅的火光嗎？不都是人性之中對真、對善、對美的那份永恒的渴望嗎？



大理的茶花舉世聞名。每年二三月間，“樹頭萬朵齊吐火，殘雪燒紅半邊

天。”，引為雲南一大著名景觀。據說在大理國時期，大理人人喜愛茶花，家家種植，一到二月，整個大理就成了一片茶花的海洋。茶花因其優雅大方、質樸無華確又氣質高貴而深受大理人，特別是皇室所喜愛。毫不誇張的說，茶花已經深入的影響到了大理人的心態和性格。大理國是個小國，雖然在北宋時期曾一度盛極一時，宋太祖趙框胤就曾經在大渡河邊揮玉斧曰：“大渡河外，非我有也！”但到底地出邊疆，交通、信息傳輸等都不是特別便利，加上它四周有如宋、吐蕃等大國，也無形中限製了它的發展。到了南宋已經是一個僅足自保的小國了。大理雖弱，但從未向其他國家卑躬屈膝過，查遍大理國曆史，從無一次所謂的城下之盟。大理國曆代國君，除了一兩個之外，大都十分勤政愛民，從不妄動刀槍。為君處事之中自有一種茶花的風骨。和中原那些皇帝相比，大理的國君是少見的儉樸和善。有的國君甚至親自下田與百姓一起耕種。這固然是由於大理是個小國，沒有那麽大的“排場”，但這種愛民如子的態度，足可讓大多數天子為之汗顏。邊陲小國，卻泱泱然頗有大氣。為君者，勤政愛民；為臣者，忠君愛國。大理國曆代國君，無不是泱泱大儒，謙謙君子。這一切，除了佛儒教的影響之外，是和大理人喜愛茶花分不開的。

中國的文化藝術往往在命名方麵別具一格。數千年的深厚文化沉澱就在那裏擺著，到處都在閃耀著古人的靈感的光華，曆史、典故、傳說、神話、野史。。對於一個有深厚文化功底的人，隨手一抓，就是一串閃光的漣漪，比如茶花。茶花的名稱不下百種，有鴛鴦鳳冠、粉什詳景、班吉祥、午夜魔幻、十八笑、獅子頭、花鶴翎、塞芙蓉、黑薩姆、眼兒媚等都是極有名的品種。而金庸更是憑著他自己深厚的文化功底，生生杜撰出了好幾種茶花的名字，卻又說的人心服口服。我就曾經在大理傻裏傻氣地詢問<<天龍八部>>中“十八學士”這種茶花的來曆，聞者無不大笑，隻好自歎對金學“中毒”不淺。。

後晉高祖天福三年（公元937年），通海節度使段思平集東方三十七蠻人馬滅楊氏之“大義寧”國，建立大理國，待到“段譽”已曆經十八代。段譽曆史上確有其人，名為段正嚴，又名段和譽，確確實實是“風流成性”的段正淳之子，與延慶太子實不相幹。他伯父段正明被善闡侯高升泰以“天變”為名迫之退位為僧，高升泰自立為帝，國號“大中國”，未及兩載，複還位於段正明之弟段正淳，但從此高氏獨掌大權，段氏空有皇帝之名，卻無皇帝之實。段氏一脈因此多喜誦經禮佛，皇室之中出家甚眾。而我們的癡情王子段譽最後也是出家當了和尚的，卻不知那“語笑嫣然”的王姑娘又如何自處了？(王語嫣、段譽、高升泰等人事跡，在《天龍八部》中述及。)